我這次再看,才發現她左邊耳垂上有一點胭脂記,像是小小的耳墜。
皇后跌足長嘆:“怎麼會這樣!”。
我皺著眉頭看向她,皇后無奈道:“她不行——這女孩子叫明蓴,我卻動她不得。唉,憑是誰,就是怡親王家的公主,你若看上了那也有法子可想,怎麼偏偏是她?”。
她說得我好像一個會貪花好色、會隨意取中民女的登徒子。而且怡親王家的公主,名義上說是我親妹妹,血緣上說是我堂妹,看上她?我且還沒有這麼變態。
“明蓴?”。
皇后把手摁在眉心:“嗯,她叫明蓴,是漢軍旗的女子,康熙五十三年九月生的,今年十六——她以前是你皇祖母最寵愛的丫鬟,現在,唉,現在是宮中宣妃。”。
原來是你啊,明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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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之前,就已經拿定了主意。
我對皇后說,不出三月,我定然回來。她欣喜若狂,向我賭咒發誓,定要把本來屬於我的東西全都為我找回來;一方面又恨恨咒罵,說為了弘曆的緣故,她向陛下請求留下我,陛下竟然不肯允許。
我笑了笑,跟她說,這些都不是問題。
當然知道,一旦回來我面臨的是什麼境況。此次回來,我是靈界宗子,所以帝王也對我禮遇萬分;下次回來,我就是愛新覺羅弘暉,會不可避免地捲入俗世間齷齪爭鬥。
會因此耽誤修行,會因此結下莫大因果,會因此被宗派捨棄。
這都無所謂。死水一樣的日子我已過得太久,好不容易看到生命之中又一新境,不可能無動於衷。
其實,無論是修有情道,還是修無情道,最終都是要遵從本心。
這一界,有一個西藏活佛名叫倉央嘉措的,說過一句很得我心的話。
與有情人,做快樂事,莫問是劫是緣。
明蓴對我來說,是劫數還是珍寶,是魔魅還是女神,我都不會逃避,更難以放棄。
在很久的後來,想起這時候的種種心緒,我向明蓴訴說,她聽了之後在床上笑得打滾,說我的思維很像某位名叫瓊瑤的大媽,果然是從沒談過戀愛的在室男。
我聽得莫名其妙,但也為曾經的無知妄測輕輕發笑。
大概是被人捧得久了,那時候的種種想法真的很幼稚,很自私,也很自我。愛情本來就是一個人的事,我在最初的時候,卻常常強加給明蓴我自己的想法。
比如帶她回宗派。比如懷疑地認為她是我突破新境界後產生的心魔。
都是很可笑的主意。
所以,最初好幾年,我對她求而不得,她於我來說遠在天邊,對她對我,都是一件好事。我慢慢學會追求她,學會愛一個人而不給她傷害,學會長久的相處,學會得到幸福、接受幸福。
事緩則圓,感情也在時間的磨礪中變得圓熟細膩。如果不是命運給予我們機緣,可能我對她來說會成為像我父皇那樣的暴君。
這次回宗派我也沒忘了給上上下下帶禮物,因為此次下界是為了母親生病的緣故,宗派中各類人士的回禮幾乎壓垮了我傳音白鶴的翅膀。
修道進階、探境得寶、比鬥爭勝,乃至打理宗派事務、人情往來、經濟文章,我無不得心應手、順勢而為。但這一切一切能為我帶來利益的行為,卻並不讓我真正的快活高興。
其餘聲色犬馬之類,於我更如浮雲。
聽說在下界,往往會有執迷之人沉溺毒品,嘗過毒品極樂的人就再也難以感受到人世間的其他快樂,無論是親情還是愛情,對他們麻木的大腦而言都是如同橡皮一般無味的。其實對於修道之人也大抵如此,嘗過探索渺茫大道的樂趣,十丈軟紅之中再無他物值得我們眷念。
有人打過一個絕妙的比喻。人的大腦之中有一塊掌握“幸福感”的區域,那就好比一把椅子。一旦毒品的極樂在這把椅子上坐下了,那末其他任何東西,比如情感、求知慾、道德觀帶來的快樂,都無法把它從這把椅子上趕走。
沉溺毒品的人,從此從生理機能上失去了感受快樂的能力。
道也是這樣,有些俗世中人感到不能理解,為何修道之人能夠捨棄父母、捨棄兒女、捨棄摯愛、捨棄榮華富貴、滔天權勢、世間美色。他們以為是嚴格到變態的自律,但其實,這不過是另一種狂熱到別無他物的執迷。
所以我有的時候,會偷偷把“道”比喻為毒品。這當然是極其的大逆不道,一旦被人發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