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白讓他看起來更加脆弱不堪。
可是,即使是這樣一個看起來年過半百的老頭子,突然而至,也可以讓大殿裡的鶯鶯燕燕、燕肥環瘦的美人們,心緒起伏,激動萬分。
因為他是帝王,是萬民之主,是這天下的皇帝。
蘇之婉帶著一干妃嬪步履玲瓏地行禮,“臣妾參見皇上。”
明景帝笑著擺擺手,也不叫起,像是無視了為首的端柔皇貴妃一般,環視一週,看著滿屋子的鶯鶯燕燕,道,“良貴妃可在?”
良貴妃輕飄飄地看了一眼半蹲著的端柔皇貴妃,嘴角含笑,輕移蘭步,走了出去,嗓音嬌柔婉轉,一如她的人,嫵媚而多情,“臣妾在。”
歲月在她的眉眼留了痕跡,卻給了她年輕女人所沒有的風韻。
明景帝走上前,一把扶起正要行禮的良貴妃,攬著她的腰,也不管身後的那群女人,一起出了鹹福宮。
低頭看著良貴妃,明景帝腳步不停,道,“朕下了早朝就打算去鍾粹宮看你,算算時間,猜你還在鹹福宮,便直接過來了。”
能讓一個皇帝替你費心思,這才是寵妃應有的待遇。
早年蘇之婉是有的,不過她並不稀罕,現在麼,暗自揉了揉自己的腰,也不管明景帝有沒有讓“平身”,便自顧自地站了起來。
只要不出格,明景帝是動不了她的。
特別是現在這個特殊時期。
更何況,就明景帝現在的身體,看著只是有些老態,卻有著年輕人的神采飛揚,但是,也只是看著而已。
一個月前,就在遼國最後的反撲的時候,太子殿下在前線殊死搏鬥,他卻不知道他的太子位置差點就保不住了。
原本一個皇太子終年不在皇城,就已經儲位不穩了,偏偏還有各方勢力在明爭暗鬥。
大皇子,三皇子的爭寵,著實給蘇家不小的壓力,就怕一個不小心,蘇家眼巴巴地看著的百年榮光就這麼化為水中月、鏡中花,就這麼煙消雲散了。
想到這,蘇之婉悄然一笑,要是蘇家知道,原本就應該到手的百年榮光,竟然被自己所寄以希望的太子殿下給破壞了,不知該是何等表情。
她之前就想著攜幼子垂簾聽政,扶持蘇家,卻生生地被李承澤拖了這麼多年。
該是時候執行當年就制定好的計劃了。
當年,不管是因為什麼原因,讓她停下了腳步,她現在也要重新開始了。
等了他六年,也足夠了。
明景帝因為偶感風寒,差點就這麼生生地去了。
各方勢力都做好了扶持自己所支援的皇子上位的時候,明景帝卻硬生生地奇蹟般地挺了過來。
一醒來,明景帝的第一道聖旨對準的便是蹦噠地最歡的大皇子一黨。
一干官員,革職的革職,外放的外放,甚至連大皇子自己都領了一道禁足的口諭,不得不老老實實地呆在皇城的府邸。
也幸好明景帝早就料到大皇子不甘心,並沒有放他去封地,留在皇城,至少還能掌握在手裡。
說實話,明景帝能為李承澤做到這個地步,實在是讓蘇之婉感到詫異。
不過她仔細一想,這也算是人之常情。
明景帝也算是走過幾遭黃泉路的人了,也明白自己的大限將至,也許沒多少時日了。
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明知道自己快逝世了,明景帝也想最後做些什麼。
為自己喜歡而且看中的繼承人、為這個他治理了半輩子的大明江山做點事,恐怕也算是他作為皇帝最後能做的了。
於情於理,只要蘇之婉沒有真正冒犯他,他這個彌留之人,是不會計較那麼多的。
隨著他倆越走越遠,依稀之間,蘇之婉還能聽到,一兩個“元大將軍”的一眼。
轉念一想,便明白明景帝來找良貴妃是個什麼意思了。
也許連明景帝自己都不知道,不知不覺,他的所有殘存勢力,都被蘇之婉給接手了。
有黃順這個明景帝的貼身奴才在,什麼事,都好辦得多。
明景帝來找良貴妃無非是想給凱旋而歸的元大將軍一個面子,也給良貴妃一個面子。
能親自出城,迎接軍中將士的妃嬪可不多,整個大明朝也沒幾個。
這是榮耀,也是催命符。
明景帝是個多疑的皇帝。
這一點,蘇之婉早在八百年前,就明白得清清楚楚,所以不會去爭這個在朝臣面前露臉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