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臨時工,考慮過屋子裡這些正式員工的感受麼?
馮沅指指正對面的六十五號,“殿下若是不嫌棄,可以暫時住在那裡。”
“這次算我欠你個人情。”離魈點點頭,他右臉頰上頂著個極其可疑的紅印,快遞小哥無論怎麼看,都覺得像個巴掌印。難道,剛才被打的其實是……太子殿下?
安頓好離魈,已經接近晚上九點。
折騰了一整天,這會兒終於真正清淨下來。許慕跟馮沅離開六十四號,愜意的吹著晚風慢慢朝清平巷的巷口溜達。
此時已經是清平巷的陰市時間,開著門的鋪面,門口都掛起盞橘紅色的氣死風燈。路中間白日裡熱鬧非凡的地攤,基本已經收得差不多,偶爾只有一兩個位置還擺著鋪蓋。
許慕很久沒逛地攤了,難得此刻有閒暇,便忍不住想過去看看。
離他們最近的那個攤位擺放的大多是青銅器,圓球形的青銅敦(音同對),帶著獸耳和饕餮紋的四方尊,破損的青銅弩機和馬車部件,甚至類似搗練圖裡出現過的帶著長手柄的青銅熨斗。
這個攤位上沒擺橘紅色的氣死風燈,居然是做陽市生意的。
鋪蓋的一角上放著幾尊銅佛像,許慕蹲下身,用手機照了照,馮沅便站在他身後,安靜的抱臂圍觀。
最左邊那尊是白度母,高三十來公分,左手三寶印,捻烏巴拉花,右手向下做與願印,面上三眼,手心腳心各有一眼,總共七眼,面容生動,姿態怡然,可惜膝蓋處磨損得有些厲害。
旁邊那尊看起來應該是彌勒菩薩,雙手當胸結說法印,頭部帶有佛塔,呈垂腳倚坐的姿態,衣褶生動,通體溜金,邊角凸起的蓮紋處微微泛紅,很符合藏傳佛造像的特徵,整體品相也不錯。
人們常說,珠光寶氣。珍貴的物件,經過長期的把玩或者流傳,會在表面形成自然的包漿,色澤瑩潤內斂,那種歷經時間淬鍊打磨而出的氣息,是造假手段很難達到的。這尊造型,便帶著非常明顯的傳世包漿。
許慕心思一動,忍不住指著那尊彌勒銅像問攤主,“這尊造像您能勻給我麼?”
勻或者讓,是古玩行當裡比較客氣的說法。攤主單手撐著頭,似睡非睡的樣子,聞言不禁掀起眼皮看了許慕一眼,兩秒之後,才慢悠悠的道,“明早期的,算你三十二萬吧。”
快遞小哥遺憾的扁扁嘴唇,心裡默默的覺得自己有些魯莽了。
其一,他忽略了成本問題,他對自己的眼光並沒有百分百的把握,根本捨不得拿三十幾萬來賭。
其二,按照他的判斷,這是件好東西,如果他是專門收藏銅像的,肯定樂意收走。不過,他只是試圖撿個漏賺點差價,開明獸的店裡,類似的銅像基本都在三十萬左右,攤主的價格開得很準,這個價格,就算賭了,恐怕也基本沒有賺頭。
撿漏什麼的,果然都是傳說中的故事。
他默默嘆氣的時候,邊上打著手電在查驗青銅器的那位也開口詢問攤主,“您這東西看在什麼時候?”
那人正在看的是隻圓口雙耳的青銅簋(音同軌),他身後還站著圍觀的人,也彎腰跟著一起打量著。
攤主懶洋洋的回道,“西周。”
蹲著的人沒說話,後面圍觀的那人卻忍不住不屑的嗤笑,“西周?我看是上週吧!”
快遞小哥往那東西上望了望,那通身的斑駁的綠色確實很像傳說中的酸咬出來的作假痕跡。
攤主也不爭辯,重新闔眼不再說話。古玩這玩意,打眼也是交學費,講究你情我願,這種說話夾槍帶棍的,他自然懶得搭理。
【蠢貨,】聲音稚聲稚氣,開啟的卻是冷嘲熱諷模式,【這裡明明就它們問的那個飯鍋和那三尊佛像是真的。】
【就是,自作聰明。】另一個同樣稚氣的聲音附和。
許慕抬眼望了望,發現攤主腳旁邊放著個土氣的褡褳布包,布褡褳的一邊居然墜著塊雕工精美的羊脂玉雙魚佩,聲音正是那塊雙魚佩發出來的。
沒放在鋪蓋上,就證明是攤主的私人物件,非賣品。
按照它們說的,那個青銅簋和三尊佛像都是真的。
等等,三尊?
許慕仔細看了看,這才發現陰影裡還藏著尊尺寸極小的造像。
那尊銅造像高度只有十公分出頭,還不及白度母造像的一半,模樣灰撲撲的,造像整體不像佛或者菩薩,而是個帶著肚兜的孩童形象,左手指天,右手指地,邁步而行,腳踏蓮花。
快遞小哥眼睛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