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讓他白白的在那虎狼窩裡消磨,差點廢了。
江衍已經快要記不清楚他以前過的是什麼日子了,皇帝的日子無聊又死板,每日裡睜開眼就是處理不完的朝政,多睡一會兒少睡一會兒,多吃一點少吃一點,都會被那群唯恐天下不亂的言官提出來狠狠斥責,卻從沒人對他說一聲辛苦,他的眼眶發紅。
想起前事,他的眼淚幾乎都要掉下來了,但是他忍住了,撩袍再次跪在了地上,深深的拜下去。
“父親,承遠無能,沒有保護好孃親和姐姐,父親去世的訊息傳來,孃親憂思過度,不過一年就去了,姐姐她……”
話說到一半,江衍卻頓住了,江澈把他硬生生的提了起來,看著他的雙眼,一字一句的說道:“你是我的兒子,別為了她們下跪,不值得,她們不配。”
聽到江澈這話,江衍立刻就漲紅了臉,是氣的。孃親是他的孃親,姐姐是他的姐姐,這世上除了他們,他還能因為誰下跪?不配又是什麼意思!父親莫非真的是,有了新歡了嗎?
江澈打斷了他想要問出口的話,靜靜的看著他說道:“裴氏不是你的孃親,長宣和你也沒有血緣,她的生父是老安平侯。”
江衍張著嘴,愣是說不出一句話來,他直愣愣的看著江澈,彷彿是覺得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江澈的目光變得銳利起來,他彷彿是在看江衍,又彷彿是在透過他看著誰。
安平侯的父親老安平侯也是個風流種子,比起兒子,爹的膽子要更大一點,他平常能入眼的姿色不多,只是見了裴氏一面,就心癢難耐,奈何那時裴氏眼裡心裡只有他一個,琢磨許久,讓他想出了個荒唐但是騙騙裴氏儘夠了的說辭,大概也是因為心虛,裴氏害怕他繼續查下去會查出什麼來,半推半就也就成了事,他公務繁忙,即使裴氏依舊迷戀他,卻被自己腦補出的“兄長不倫”給束縛住,加上老安平侯對女人很有手段,這兩個人居然如膠似漆起來。
他在出事之前已經查到些許苗頭,只准備等心腹查證,找個緣由將這對姦夫淫。婦處置掉,沒想到他們膽子那麼大,頭腦卻那麼蠢,居然和元初帝合作,出賣他的行車路線和時間,半路截殺他。
一著不慎滿盤皆輸,江澈卻覺得自己不是輸在計謀上,而是作為一個正常人,他永遠也不會猜到那些蠢貨的腦子裡在想些什麼,更別說理解。
“可,可是我……”江衍臉色有點發白,他想要後退,卻被江澈死死的按住了肩膀。
如果一定要說江澈的眼睛和江衍的眼睛有什麼不同,江澈的眼睛要更加清冷一些,即使透著亮光,也能讓人看得遍體生寒,江衍的眼睛卻是清澈的,如同三月裡江南飄著桃花瓣的湖面,水光湛湛,桃花幽幽,讓人一看,心就軟了。
江澈輕嘆,居然有些說不下去,他有些懊惱於自己的直白,明明知道承遠會受不住,但是看著他那麼真情實感的為了那個女人傷心難過,他還是忍不住想要在他的面前狠狠的揭露真相,卻忘了,那不僅僅是真相,更是連著江衍的心的肉皮,撕開了,就是血肉模糊。
江澈慢慢的放開了江衍的肩膀,江衍悶悶的說道:“我來得急,還沒用早膳呢。”
宅邸雖大,卻沒有伺候的人,好在江衍在路上的這段時間已經習慣了沒人伺候的日子,並沒有太不自在,他低著頭喝粥,整個人顯得沉悶極了。
江澈知道不能逼他太緊,但還是有些鬱悶,好像一拳頭打在了棉花身上,那股熟悉的牙癢癢想要揍兒子的感覺油然而生,這個混小子,你要說他受了多大的震動吧,他坐在這裡一口接一口的喝著粥,你要說他完全沒心沒肺吧,他又一句話也不說,讓人擔心又不知道給怎麼說。
江衍確實受到了很大的震動,有一瞬間他幾乎覺得這是久別重逢的一個不適當的玩笑,但是他錯了,父親無比認真的面容讓他感到恐慌,他只能笨拙的轉移話題。
孃親那麼溫柔的人,怎麼會呢?而且父親既然已經查得那麼清楚,姐姐既然都是孃親和別人生下的孩子了,那他的嫌疑也是很大的,為什麼父親對他卻那麼溫柔?忽然想到了一個可能性,江衍整個人都僵硬了。
莫非,父親早就懷疑他,暗地裡調查過他,確認清白之後,才打算和他相認?
思緒亂七八糟,江衍自己都說不清楚自己在想些什麼,只能一口接一口的喝粥,掩飾下自己紛亂的心緒。然而沒過一會兒,他就因為一心兩用被嗆住了。
“喝點水。”江澈把自己手邊的茶杯推了過去,江衍瞪著被嗆得微紅的眼睛,沉默了一下,接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