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嫵拍開封泥,崑崙觴酒香撲鼻,縈繞十步之內。蔡嫵倒了兩杯,一杯遞給青年,一杯留給自己。青年低頭看看杵到胸前的酒杯搖搖頭:“在下真的滴酒不沾。”
蔡嫵遺憾地收回手:“好吧,我就當你酒精過敏了。”然後一仰脖子把整杯都灌了下去。
青年還沒弄明白酒精過敏什麼意思就眼見著蔡嫵豪飲,不由睜大了眼睛。只聽蔡嫵一個人坐在那裡邊倒酒邊絮絮叨叨:
“其實也沒什麼,酒精過敏挺好的。可以隨時清醒著,雖然有時候碰到些難過的事不能借酒消愁但至少不會貪杯誤事。哈,你知道嗎?我五歲的時候從哥哥書房裡找到《杜康拾遺》,然後就試著自己釀酒。最開始喝的是哥哥,不過後來就改成了一個瘋老頭兒。他總是騙人,滿嘴胡言亂語,還愛吹牛。哦,對了,他還品味獨特,吃東西要吃很甜很甜才行。可是他很疼我,他說話不著調,還老記錯自己稱呼……”
“……姐姐跟倩姐姐可壞了,老愛欺負我。她們總愛湊在一處嘀嘀咕咕不曉得在商量什麼,還老以為我不知道,其實我明白著呢。不過她們既然避著我,想是不想讓我知道。那我就索性糊里糊塗當做什麼都不知道吧。”
“……杜若對管哥哥的心思我也明白著呢。可是我沒辦法。杜若是個一條道走到黑的傻姑娘,管哥哥看著溫潤,其實心裡比誰都執拗。我若是嫁管哥哥,必是不會和人共享一夫的,若是不嫁管哥哥,以杜若性子,怕是揮淚斬情絲,跟著我遠走他鄉了。你說我該怎麼辦呢?要得個兩全法怎麼就這麼難呢?……”
蔡嫵似乎喝醉了,茫然地看著前方;但又似乎沒醉,眼睛清亮,眉梢帶笑不時轉頭望著對面一聲不吭聽她講話的青年。
青年沉默地看著蔡嫵,他覺得這個姑娘似乎並不真的像她表現出來的那麼大,因為有些話,實在不像一個十一二歲人能說的出來的。
當杜若託著托盤,把幾道小菜放在蔡嫵面前時,她發現自家姑娘面前的酒罈居然空了。她家姑娘眼睛清亮,面色不變地向她要求再取一罈來。杜若特驚訝,她家姑娘怎麼會跟這個青年如此投緣,但看著姑娘居然露出久違得熟悉的笑,也聽話的取舀酒了。
“你其實不想再喝了是吧?”青年難得開口說了一句。
蔡嫵眼睛亮亮看著青年:“是啊,我現在酒量一罈,再喝就真醉了。我只是想把她支開而已。哈,光聽我絮叨了,你呢?你是怎麼樣的?”
青年愣愣,然後在蔡嫵衝他笑了不曉得多少次以後,終於微笑著看向蔡嫵,口中稱呼也由“在下”變成了“我”:
“我自幼失怙,是母親一手帶大。七歲那年得遇恩師,隨其上山學藝。後母親去世下山丁憂。守喪完以後繼續上山。兩年前恩師過世,我在山上結廬而居,為師守喪。眼下黃巾亂起,才尊恩師遺言,下得山來。”
蔡嫵拍拍他肩膀:“算起來,你前前後後時間不是在守喪就是在學藝啊,難怪你下山不久就丟了盤纏了。那你現在又有什麼打算呢?”
青年低頭想了想,然後抬頭堅定的說:“尋遇明主,投軍報國。”
蔡嫵笑了:“那我就祝你得償所願嘍。對了,你知道我想幹嘛嗎?”
青年微笑搖搖頭:“不知道。”
蔡嫵把腦袋湊近青年,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說:“我跟你說,你可不許往外傳:我在想,怎麼在出嫁的時候逃婚!”
青年一下子被嗆住,咳嗽不止得看著蔡嫵。蔡嫵一邊很有同胞愛的給他拍拍背,一邊小聲嘀咕:“你看你看,被嚇到了吧?我這還只是說說而已,要是真逃了,我阿公孃親還有兄長幼弟不被人戳脊梁骨才怪呢。”
青年擺擺手,正想說什麼,杜若腳步聲又近,兩人相當有默契地閉上口。待杜若走近,蔡嫵又吩咐:“杜若,去我房裡取些銀錢來,嗯,要夠一個人三個月的吃穿用度。”杜若撓撓頭,在青年和蔡嫵之間來回看看,心思急轉:姑娘到底在唱哪一齣?結果想來想去,百思不得其解,只好悻悻地取盤纏去了。
“她走了,你剛才想說什麼?”蔡嫵看杜若走遠回身問青年。青年沉吟一下,開口:“其實許了親未必過的不好,你現在明白的很,也就是心裡過不去這道坎。”
蔡嫵一愣,然後笑看著青年:“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說真話的時候真的讓人很不愛聽。你要是將來投了軍,遇到了自己上峰,進諫言的時候可得注意點兒。”
青年笑了,搖搖頭,把最後一塊兒糕點塞嘴裡,然後笑看蔡嫵:“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有些想法有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