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理會郭奕是故意鬧么蛾子,還是真的被碰了傷處。只陰沉著臉拽了郭嘉,走到上首去,回過身,面無表情地盯著兩個兒子。
倆兒子剛開始還一頭霧水,待轉看看郭嘉以後,發現自己老子正殺雞抹脖地給自己使眼色心裡瞬間就踏實了:嗯,爹爹還是咱們這邊的。三比一,對付孃親,不擔心!
於是倆小子很上道,“噗通”一聲就跪在爹孃面前,低下頭,滿臉慚愧的表情。動作整齊劃一,就跟模子裡刻出來的似的,兩人連聲音都是重合的。
蔡嫵不為所動:這種一見事有不妙,立刻低頭認錯的德性,簡直就是他們老郭家的傳統“美德”。他們家從老子到兒子,個個如此。當然,那“犯了錯就認,認完錯回過頭繼續再犯”的破毛病也是從頭遺傳!也不知道這算是有其父必有其子?還是算上樑不正下樑歪?
“說吧,今兒這事是怎麼回事?你們兩個怎麼動起手來了?”蔡嫵眼瞪著兩人,聲音冷冷地開口。
郭奕跟郭滎心裡都小小哆嗦了一下。不能怪這倆孩子沒出息,被這話給嚇著。實在是因為……他們家傳統跟別人家不太一樣。人家家裡嚴父慈母,唱白臉的一般都是當爹的,他們家正好相反。蔡嫵是扮壞人的,平日裡面壁罰站訓斥都是蔡嫵的話,至於郭嘉?也不知道是不是常年隨軍,覺得自己對孩子有所虧欠,郭嘉在他們跟前就是個慣孩子家長,在他眼裡:只要你不把天禍禍下來,你愛怎麼折騰怎麼折騰,出了事他給你抹。
也正是這樣,郭奕他們才會在見到爹孃出現的一瞬間先去看郭嘉臉色,待得知郭嘉沒有“叛變”後才舒口氣,好好地準備應對蔡嫵。
“兒子在跟二弟切磋!”郭奕停頓了片刻,最後以這種不甚丟人的委婉說法告訴蔡嫵自己臉上這一片青紫的來由。
“哼,切磋?”蔡嫵冷笑一聲,“你們當我是傻的嗎?切磋能切磋成這樣 ?郭滎,你說!”
郭滎低著頭,眼睛盯著地面,抿了抿唇才神來一筆地開口:“丞相從許都回來了!鄴城就要開始在玄武池練兵,準備南下平定荊州了。”
蔡嫵一愣,一下子就後悔自己剛才要郭滎自己開口的決定了:小兒子的腦回路打小就跟別人不太一樣,這一點到現在都沒掰過來。聽他說話,你不能以常理順藤摸瓜似的揣摩,你得跳著想。就這樣都不一定能接上他的話茬。
“所以呢?”蔡嫵皺著眉,有些頭疼地問。
“娘,兒子已經十二了!”郭滎抬起頭,目光堅定地看著蔡嫵,好像在宣示一個重大問題。
蔡嫵這下更納悶了:曹操從許都回來也罷,你今年十二了也罷,這跟你打你大哥有關係嗎?
“大哥也是十二歲開始隨軍的。”郭滎總算是看到自己老孃理解上的費勁,好兒子做到底,體貼善良地為蔡嫵解惑,“滎兒現在已經比他強了。”
蔡嫵聞言只覺一口悶氣憋在心頭,上不去,下不來,眼瞪著郭滎,好一會兒說不出話來。旁邊的郭嘉則在聽到郭滎開口說第一句話時就開始低頭聳動肩膀,到郭滎全部說完,郭嘉人已經趴小桌案上,相當沒父親威嚴的大笑出聲了。
蔡嫵狠瞪了他一眼,郭嘉立刻收聲,故作嚴肅地咳了咳,坐直身子,幸災樂禍地瞄一眼臉色漲紅的郭奕,又瞧了瞧滿臉“求肯定求誇獎”的郭滎,也覺得額角抽搐,腦門發疼。他深吸了口氣,對著郭滎試探性問:“你對你大哥動手,就是為了證明這個?”
郭滎認真地點點頭,然後在跪地上仰臉看著見他點頭後面色驟然古怪的雙親和兄長,不解地掰著手指頭算:“大哥是十二歲上的戰場。現在要開戰,我今年正好也十二。已經可以打敗大哥,說明我也可以跟著隨軍了。”
蔡嫵聽罷直接傻了:倒不是被兒子這直接乾脆的邏輯嚇傻的,而是被他從沒有說過的江上戰場的打算驚到了:又是一個這樣的,戰場有什麼好?隨軍有什麼好?怎麼一個兩個都想往外跑?
郭嘉聽到這話也是眯起了眼睛,袖起手看著郭奕口氣肯定地問:“你知道?”
郭奕頭低的狠狠地嚅囁:“兒子知道。要不然,也不會……”
“郭滎。”郭嘉沒再理會郭奕要開口說的話,而是眼望著小兒子問了當年對郭奕一樣的問題:“你可想好要去跟著練兵?然後隨軍去戰場?”
“兒子想好了。”
“即使戰場刀槍無眼,可能馬革裹屍?”
“是。兒子明白。”
郭嘉聞言垂下眸,看了看還在呆愣中沒回神的蔡嫵,輕輕地嘆了口氣,咬咬牙,最後還是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