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大人威懾不至少比仲德先生要強許多。仲德先生訓他,他有時候是敢回嘴調侃地,烏角先生罵他,他可從來都是乖乖地俯首帖耳,無比聽話地低頭聽訓。難道……這就是懼內造成的後遺症?因為烏角先生是夫人師父?
秦東想了想,想不通,便丟在一邊不在琢磨。
等到午飯時候,郭嘉果不其然被已經吃飽喝足的左慈又逮著罵了一頓。這回中心思想明白:是說郭嘉這混蛋,淨顧著自己折騰,不曉得關照家裡!他們家丫頭嫁來郭家是給人當媳婦的,又是要給人供祖宗的。你要知道疼人,你就給我老實點,好好看顧著阿媚那丫頭。你要不知道,啥也甭說,老道我這就帶她走。走的遠遠的,我們往琅琊,看山看海,修身養性去。再不管你這臭小子。
郭嘉跟蔡嫵開始還沉默聽著,聽到後來,蔡嫵直接覺出不對味了:這哪兒跟哪兒呀?怎麼好好的,說出要帶她走的話了?老道又不著調了!
郭嘉可不敢賭左慈到底著調沒著調,他只聽左慈這回罵他就知道老爺子不知因何事動了怒,他嘴上說的輕巧,但是有那麼一瞬間,郭嘉真的察覺到老爺子無序言辭下的認真和鄭重。
郭嘉這回不敢再不吭聲了,幾步走到左慈跟前,剛要慎重地刨白心跡就見左慈袖子一甩,滿臉都是不耐地扭過頭:“行了,老道說也說了,罵也罵了。走了。”
話落就相當瀟灑地抬步出門,連個眼神都沒丟給郭嘉。
飯廳裡一家人小心翼翼地瞧著左慈走遠的背影,等到看不見了幾個孩子才拍著胸口輕輕出口氣:太可怕了。師祖發起火來,真是比娘還恐怖!這一屋子人裡恐怕也就孃親粗神經地認為師祖又間歇抽風呢。
這頓飯就是在一種劫後餘生的氣氛中吃完的。飯畢,郭嘉拉著蔡嫵,把郭照單獨留了下來。
“照兒,軻比能今日來了鄴城。”郭嘉緊盯著郭照表情,語氣平靜地敘述。
郭照低著頭,靜待郭嘉下文。
“你可知道他來要幹什麼?”
郭照點頭。
郭嘉眼睛眯起。
蔡嫵也心揪了起來:“照兒,他若是……來求親,你是……怎麼個意思?”
郭照想了一會兒,最後像下定決心一樣答道:“我嫁。”
蔡嫵倒出了一口冷氣:知道軻比能在追人是一會兒,那是說明她家姑娘有魅力。但是知道郭照要嫁,卻是另外一回事。畢竟,軻比能是個外族呀!
“郭照!你知道這個決定意味著什麼嗎?”郭嘉忽然連名帶姓地喊了一聲。
“和親。”郭照聲音清落乾脆,彷彿這個詞已經在她腦海過了無數遍。
郭嘉微微一怔,聲色嚴厲地說道:“兩國相交,因利而已。大漢和鮮卑部亦是如此。利在,則盟約在,利亡,則盟約亡。若太平盛世,兩方無爭,和親女子自會尊嚴體面,榮華富貴一輩子。可若趕在亂世裡,照兒……你該知道你最有可能面對的是什麼?你的父親、兄弟會和你的丈夫、兒孫對峙戰場,拔刀相向!”
郭照抬起頭,目色平靜,語氣篤定:“父親,我會一直記得我是一個漢人。將來,只要我還活著,我的子孫就不會踏進漢疆一步。”
蔡嫵在一邊聽的咬牙,她真想敲敲自家姑娘腦袋:你丫頭到底怎麼想的?難道你之前跟那幾個外族談話交流就是為了今天嗎?你在搞什麼呀你?當王昭君不是這麼個當法!你個傻丫頭,你會把自己賠進去的。
“照兒!”蔡嫵終究還是忍不住出聲:“你把自己當做什麼了?軻比能豈是那麼好糊弄的?那個人狼子野心,不光對鮮卑各部虎視眈眈,對中原一樣垂涎不已。你到了他那裡,將面對的是什麼,你想過沒有?”
“想過。”郭照偏偏頭,看著蔡嫵眼眶有些溼潤:其實這麼多年過去,她對郭家,最有歸屬感的就是眼前這個在真切著急的女子。她不是她母親,可是她一直當她是親生女兒。因著她從開始就隨她入許都,外人都不曾知道她只是她義女而已。她們從互相防備,牴觸,試探,利用到真正情如母女時,花了幾年時間,郭照已經不記得了。
她只依稀記得,幾年前她在郊外初見她時,她自己的狼狽模樣。或許她不把她帶來,她就不是今天的樣子。她可能會落入青樓為姬為妓,也可能落入哪個富人家中,為婢為妾。
郭照想自己的性子比之前已經改了些許,但是再軟化,也到底是那個敢舉石殺人的郭照。這些年,跟著蔡嫵,她總是想把自己最美好最乖巧的一面呈現給她。她覺得女兒在蔡嫵心裡應該是純然懂事的,應該是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