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扯衣領,就幾乎要倒了下去。
天靈也有些固執,雖然他總覺得這兩人都算是道觀的外人,竟然在道觀吵架實在是太不應該了,但是不論怎樣看,還是在這裡住了兩個月的衛瑕更像是自己人。於是,在發現李瑾幾乎要對衛瑕動手的時候,他想也不想就衝上去攔在了兩人之間,結果可想而知,他哪擋得住已經動怒的李瑾,一不小心就捱了一手肘,撞得鼻子都快歪了。
雖說這事只能說是李瑾一時失手,可是思來想去,天靈還是執著的覺得對方是個壞人。不僅來道觀對衛瑕發脾氣,還打人!
引商一面幫他揉著鼻子,一面也偷偷跟著他埋怨了幾聲李瑾,可是歸根結底,衛氏兄弟和李將軍之間的事情是他們衛家的家事,哪輪得到他們這些外人多嘴。
邸舍直到傍晚時分才徹底安靜下來。
書生們硬拉著花渡說了一下午的書畫才罷休,可是正如引商所想的那樣,雖說已經抹去了過往的記憶,花渡對古時的詩詞歌賦都是刻在骨子裡的,憑本能就能念背出口,但唯獨對東晉之後的學問知之甚少,甚至可以說是相當茫然。到了入夜的時候,若不是因為邸舍要熄燈,他怕是還要捧著季初借給他的書繼續看下去,那算是一本史書,記載了魏晉至今的歷史,也記載了當年那些門閥士族的興衰。
在引商悄悄站到他身邊的時候,他才戀戀不捨的放下了手裡的古書,畢竟尋常的凡人可不能像他這般,在沒有光亮的地方還盯著紙上的蠅頭細書看得起勁。
不過這也足以讓引商相信,眼前這人生前定是東晉時人沒錯了。
“這上面說不定還有你的名字呢!”她朝著他晃了晃那本史書。這句話可不是說笑,這一天過去,她是當真覺得自己這位相好有留名史書的才華。
可是花渡卻在愣了須臾之後,認真的搖了搖頭。
“不會的……怎麼會呢。”說話時,他的指尖不自主的攀上了臉頰上的那道青痕。
也多虧現在天氣寒冷,邸舍裡又沒有太好的炭火,他將整張臉都恨不得捂了起來,也沒人覺得多麼奇怪。一天過去,還是直到伸手不見五指的深夜,他才敢稍稍露出了那道折磨了他幾百年之久的傷痕。
“上面所寫的那些人,大多出身高門大戶。他們的家族權傾朝野,又怎麼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面對少女不解的眼神,他只能這樣輕聲解釋著。
說的也是,如果當真是士族出身又如此有才華,無論如何也不會淪落到受這等侮辱刑罰然後處死的地步,莫說是當時的衙門,就連皇帝都不會下這樣的命令。
若說不是凡人所為還說得過去……
想到這兒,她不由晃了晃腦袋把這荒謬的念頭晃出去。花渡勉強咧了咧嘴,衝她笑笑,無言的示意她不用擔心了。
自己到底是誰?他當然好奇過,而且越探究越是好奇,越想繼續追究下去弄個清楚。可是他又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不能再想下去了。
他是枉死城出身的陰差,之所以能從枉死城中走出來成為陰差,正因為他不想忍受無法報仇雪恨的痛苦了,唯有主動抹去過往記憶,成為現在的花渡,才能從那份冤屈中掙脫出來。
若是憶起過往的一切,他怕是真的要萬劫不復了。
背上的青獅吐焰還在,隨時都能將妄動危險念頭的他燒至灰飛煙滅。小小陰差的命,於整個陰間而言,不過是螻蟻一般不值得一提。
他絕對不能再想下去了,絕對不能。
“咣噹!”
黑暗中的一聲輕響,打斷了所有人的思緒。
那是舉子們用作書房的房間傳來的聲響,引商等人本是蹲守在大家睡覺的房間裡,眼下聽了這響動,不由齊刷刷的抬起了頭。聽了一會兒,除了已經睡著的天靈之外,剩下的三人都小心翼翼的朝著那邊走了過去。
其實於花渡而言,犯不上這樣謹慎,可是如今這事是旁人委託給引商的,他自然不想以自己的方式貿然行事。
引商走得躡手躡腳的很小心,快要接近書房時才猛地停下腳步,扭頭對著花渡眨眨眼,“看我的。”,然後便從懷裡掏出了一道已經泛黃符紙貼在了書房門上,默默開始念起了咒語。
花渡聽她嘀嘀咕咕低聲唸了半天,雖說到最後都沒聽懂她在唸些什麼,可是這符咒顯然是有用的。她的話音剛落,書房的門窗上便多了一根根閃著微光的金線,層層疊繞,如同將整間屋子都捆綁了起來一樣,不留半點縫隙。
待在書房裡的那個東西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麼,急匆匆的便想往外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