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後來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大鐘拿著我的錢買了包以後我就徹底絕望了,回頭去談我那不鹹不淡的戀愛,最後理所應當地無疾而終。大鐘在那個時候認識了新娘,他們今天結婚了。
我也喝得有點多,開啟車門吐了一地,什麼也沒吃,紅酒喝進去又吐出來,居然還是紅色的。水杉說你下車自己打車吧,我也打車。喝多了開什麼車,不想活了吧?我可不想孤孤單單去死。我下車好不容易站穩,朝酒店望去,依然熱鬧,大鐘穿梭在人群中,看不清楚。水杉開啟後備廂,說有個東西大鐘讓我轉交給你。
我拿著一個箱子,顫顫巍巍上了計程車。在車上我酒醒了大半,坐在後座拆箱子,開啟以後看到了那個包。包裡裝著那些年大鐘寫給水杉的信,一整摞,用一個封條纏著,封條上面是大鐘歪七扭八的字跡。
“聽別人說,結了婚還能一起混的才是真朋友。謝謝你,這些信我送錯了人,但這些年我並不孤單。”
窗外 / 虹鹿夜雨
薄荷
文 / 鄧安慶 作家 @浮塵錄
那時候喜歡她的感覺,怎麼說呢,輕輕淡淡的。她坐在教室裡一點兒都不顯眼,常常坐的是第五排第四個位子,前三個位子是她的室友。上課前她們圍在一起說話,窸窸窣窣,像撒在泥地上的小白米粒。
輪到她說話時,嘴角淺淺的酒窩就露出來,聲音小小的,說著說著嘴角一抿,拿眼去認真地看搭話的人;聽到一半時,她的眼神會有些飄忽,嘴角依舊有微茫的笑痕。上課時,語言學、古代文學、現代文學、戲劇研究,無論什麼課程,她都一字一字在筆記本上抄寫老師的講話,老師提問的時候,卻從來不會舉手回答。其他被叫起來的同學回答時,她把中性筆擱在筆記本邊上,眼睛掃向窗外,齊耳的髮梢被天花板上的風扇吹得一閃一閃,她攏攏頭髮,又拿起筆來做筆記。
而我熱愛回答問題,老師的提問一落下,我就舉起手。後來同學們養成了習慣,只要老師一提問,他們都會轉頭看我。次數多了,我有些發窘,擔心自己這樣太愛出風頭了。
有一次是古代文學課,老師問孟浩然在襄陽寫了哪些詩,教室裡一陣翻書聲,我知道答案,但我把手扣在桌子上,就是不舉起來。這時候,教室陷入一陣尷尬的沉默之中。老師習慣了我舉手,我忽然這樣,他也略顯尷尬。有同學拿筆捅我:“你快舉手啊!這問題只有你能回答啊。”我低頭看自己的筆記,心裡很矛盾,既想回答又有些來氣:為什麼他們就不能回答一下呢?“童玲,你來回答一下。”老師從花名冊裡隨手點了一個名字,我抬頭看去,她在位置上微微一愣,邊上室友推了一下她:“是叫你呢!”她這才慌忙站起來,手中緊拿著中性筆:“嗯,這個,呃……”另一隻手頻頻攏頭髮,臉上一點點泛起了紅暈。見此,我立馬舉起手來,老師像是得了救一般,對童玲說:“好,你先坐下。這位同學你來回答一下。”童玲向我看了一眼,坐下了。
上晚自習時,我坐在後面看從圖書館借來的小說,她跟她的室友們遠遠在前排看英語四級題。她穿淡青色薄外套,耳朵邊新戴一個粉綠髮卡。看到中途累了,我去教學樓外面的跑道上散步。我們的大學在山谷中,月亮停在教學樓後的山樑上,風吹來山間松林隱隱的浩蕩聲。
一個人在外面走,不免有些蕭索之氣。正抬頭去看天上幾片薄薄的雲,她的聲音過來了:“你在看什麼?”我轉身看她,就站在我的後面。我指著天空看:“你看那雲朵多好看。”她笑吟吟地看看我,又看看天:“嗯,是好看。”一時無話,我便找話說:“你是準備回宿舍嗎?”她說:“沒有。我打算去超市買個筆記本。你要不要陪我去?”
超市在老校區,沿著山腳的路走,山上清脆充耳的蟲鳴聲,路對面湖畔情侶的嬉笑聲,還有腳踏車從身邊騎過的叮噹聲,在我們的周遭響起。她走在我的右手邊,不聲不響,我也一時找不出話來說。
“謝謝你啊。”她忽然抬頭說了一句。我搖搖手說:“沒什麼,反正我也要散步。”她笑笑說:“我不是說這個,我是說上課回答問題的事情。”我說:“那有什麼?本來就是很簡單的問題。”她頓了一下:“是啊,我都不會。”我這才發現自己說錯了話,忙著解釋:“別誤會啊,我沒有那個意思。”她這次笑得肩膀都抖動起來,“你太認真了。”見她沒有生氣,我便放下心來。她個子比我矮,大概到我肩膀高吧,她一低頭,我能看到她細細的脖頸露在路燈的燈光下,驀地讓人起了一陣憐惜之情,很想伸手過去把她拉到自己的懷裡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