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情惡劣起來。
“四十七,四十八,四十九。。。。。。”負責掌舵的船員把燈籠掛在船頭,大聲清點小船上的乘客數目,“好了!可以走了!請站在船邊的先生們拉開距離!”他朝吊臂邊的工人利落地揮手,“五號救生艇準備出發!”
“各就各位!五號救生艇即將出發!”
“出發!”
船員嘹亮的聲音迴盪在廣闊的夜空,帶來別樣的悵惘與寂寥。
“我等著你,卡爾!”
一向紳士的鋼鐵大亨繼承人仰著頭,似乎在聚精會神地觀察吊臂。
見男人沒有回應,再一次,她鄭重地重複:“我等著你!”
慄發女人終於明白,她每在船上多待一分鐘,她喜愛的男人就少一分活下去的希望。只要他能好好的,她願意對他說:“如你所說,我們之間結束了。”
“我只有一個身份,就是等著拿你錢的僱員。”再不是那個‘想升職’的秘書。
“我保證。”她優雅地笑道。
放棄有兩種形式,一種來自於絕望,一種來自於倔強的希望。他因為絕望,而她,因為希望。
聽聞瑪蒂爾達話語的瞬間,卡爾只覺眼前一片空茫,所有的色彩與聲音同時如潮水般從他身邊消失,他心中只剩下一句話:“我們之間結束了”。
在陌生的世界裡,孤獨的旅人得到了一位同伴,驀的,那位同伴轉身離開。
卡爾曾聽說,人生中會遇到某個重要的人,哪怕是她的一個眼神能讓人心潮起伏,她輕輕一句責備更能令人痛苦無比。他不知道,他是不是遇上這種情況?
他的指尖開始發顫,所幸他已經帶上手套,別人看不出來。伸手撫摸自己規整的領結,呼吸變得急促,卡爾下意識地保持自己最冷峻的神色,他注視著給他帶來美好記憶的法蘭西姑娘,向她頷首。
也許認為不夠正式,他緩緩地發出有些模糊的單詞:“我明白。”
“你明白就好。”
說罷,她裹緊身上的毛皮大衣轉身端坐在救生艇中。繩索吊著救生艇逐漸下降,很快會經過壓抑的灌滿了水的三等艙,被放到海面上。
“你不做些什麼嗎?”達夫戈登爵士活動腿腳,攀過護欄,做出起跳的準備,他催促還在愣神的‘競爭者’:“快啊!來不及了!”
一英尺,兩英尺,三英尺。。。。。。小船離自己越來越遠。
或許他能做些什麼。
卡爾的心臟劇烈跳動起來。
是的,他能最後為自己做些什麼!
“哦!”
“天吶!”
“小心!”
在此起彼伏的驚呼聲中,兩個男人縱身躍下甲板。
年長的男人差點與木質救生艇擦肩而過,脫去大衣的黑髮英俊男人在下落的過程中敏捷地抓住下層的護欄,利用強大的臂力幫了驚駭欲絕的老胖男人,他將他拋進小船。
達夫戈登爵士貽誤了卡爾的時機,讓他錯過了吊臂的鋼索。由於船身傾斜的緣故,垂直降落的救生艇只會離泰坦尼克號更遠。不過,他本不打算跳進小船。
放鬆抓握的欄杆,在驚呼聲中,用雙腳鎖住鋼鐵護欄,卡爾整個人倒吊下來,無視下面冰冷的海水,給坐在小船邊的女人一個擁抱。
還沉浸在男人最後隱忍的感情中,瑪蒂爾達根本沒注意到她身後的男人,似乎是她的錯覺,有人用帶著清淺香水味的雙臂輕柔短促地摟了她,在她頭頂落下一個冰冷的吻。
黑髮男人的聲音在耳邊低低響起:“不要回頭!聽我的話,絕對不準回頭!”
上帝不會給人再來的機會,瑪蒂爾達終究要與卡爾分開,奢華的舞會、唯美的舞蹈最終會被遺忘,她在這世上有親人、有朋友,不是非他不可。
大洋彼岸的世界卡爾沒有見過,但他明白瑪蒂爾達孤身一人將會面對怎樣的艱苦,可惜,他再也無法保護她了。
他希望她不回頭、不留戀,忘記他,向著自由的美洲大陸輕鬆歡笑,把一切沉重的、負面的拋在腦後。
手裡捏著從瑪蒂爾達那裡摸走的合影,卡爾翻身返回護欄內的走廊,背靠牆壁,抬起頭,閉上眼睛。
他說不清到底希不希望瑪蒂爾達轉過身子看他一眼,她有她的生活,他也有他的。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本不該相遇。
這樣也好,他留在泰坦尼克號上,她坐在救生艇上,順勢結束這場情誼,結束這場荒謬的美夢。
“別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