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稀裡糊塗地上了戰場。
第一次上戰場,羅高大就被震天的火炮聲和空中飛行的殘肢嚇壞了,他丟下槍想逃,遠遠離開這裡回家去,卻被一支步槍頂住了腦門。
“你小子敢跑,老子就斃了你!”羅高大的班長瞪著一雙充血的眼朝他大吼。
於是羅高大不跑了,他真的不敢,他怕死。
他變得很聽話,班長讓做什麼就做什麼,讓戰壕堆三米絕不二米九,讓戰術動作做兩個絕不做一個半。因為班長說了,只有這樣才能活下來。
後來,拿槍恐嚇他不準跑的班長死了,一次衝鋒裡被擊中了腹部,羅高大冒著彈雨把人背了回來,可是他在手術檯上斷了氣。死前班長一手捂著肚子的血洞,一手拉著他流下了淚:“對不住啊兄弟……活下來……”
活下來,回家去!嚎了一場,擦乾淨手上的血,這成了羅高大心裡唯一的念頭。
對生的渴望是世界上最堅韌的信仰。一個班的人都死在了初戰的高地上,只有羅高大活了下來。他從菜鳥的步兵變成了老鳥步兵,又從老鳥步兵變成了菜鳥炮兵,最後變成了老鳥炮兵,升了士官,被調來調去,直到這個炮兵營。身邊的兄弟一撥一撥的換,卻始終沒有看到回家去的希望。
上個月,來補滿第3炮兵營空缺的新兵變成了一群娃娃兵,看著一張張不過十來歲稚嫩又忐忑的面孔。營長啐了一口濃痰,罵了一整晚上軍部狗孃養的,回頭就做了調整——所有娃娃兵都被派去做通訊、後勤或者槍炮保養,總之就是不讓他們上第一線。
營長的苦心最終還是白費了,隨著戰況的激烈,營裡的減員,娃娃兵們不得不直面殘酷的戰場。他們當中有的抹著滿臉血痛哭流涕,有的自以為英勇地衝上戰壕被擊斃,有的在手術檯上翻轉嚎叫然後死去。羅高大看著這些和他弟弟差不多大的小兵一個個死去,彷彿看見回家的希望也在一點點死去。
羅高大所在的不遠處,參謀林玉正在拼命打電報:“第三裝甲師第2炮兵營請接師部,我部營長郝明少校在對敵151高地的炮擊中戰死,代營長彭克與上尉重傷,預計對面敵人有2000…3000,為兩個炮兵營和一個步兵營——”
“不對,是三個步兵營和一個炮兵營,並且預計有一個炮兵營的增援會在明日中午前趕到。”一個猶帶稚氣,卻充滿了自信的聲音忽然響起。林玉和周圍的人吃了一驚,因為說話的人竟然是15歲的見習參謀葉秋。男孩不知何時去到了觀察手的位置,正拿著望遠鏡向遠處看:“我們的敵人是因加帝國王立直屬近衛軍第5師,這個師是步兵主力師,一共有2個炮兵營,6個步兵營。從今天的攻擊強度來判斷,敵人的人數遠比現在看到的多,完全可以吃掉我們。我猜他們沒有發起總攻,是因為在等。”
“在等?”林玉彷彿變成了鸚鵡,他覺著聽見了葉修說的每一個字,就是沒法將之組合成具體的意思。
“他們在等待後續部隊的到來。我們的炮兵火力很強,如果他們火炮攻擊跟不上,發動進攻會造成步兵很大損失。我們只剩一千多人了,硬拼得不償失,不如等待後援,以壓倒性兵力正面推進。”葉修放下了望遠鏡,“如果不利用這個晚上做點什麼,明天敵方增援一到,我們都會死。”
“做點什麼……能做什麼呢?”林玉茫然。他參軍前是個拿筆桿的小文員,讀過幾本戰爭小說。在軍校培訓時被硬塞了些戰術條規和戰爭理論,也沒能把他改造成一個軍事天才。林玉很有自知之明,他要知道做什麼,還會拼命往師部發電報嗎?
幸好,葉修並不是一個丟出問題不解決問題的人。少年一指西南方,說出了讓所有人目瞪口呆的話:“我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逃跑。”
這個春天的夜晚沒有星,偶爾一朵稀薄的雲彩擦亮天空,讓露出一角的月兒灑下一點冷冷的輝光。
羅高大拉了拉身上的衣服——他有點冷。
在說出那句炸彈般的話以後,葉秋,這個15歲的少年以自信的態度、有條理的分析、極高的軍事素養,一點點地說服了包括林玉在內的所有第2炮兵營軍官。讓他們做出了也許是戰爭史上都極少出現的情況:一群炮兵,搬走了所有炮彈,丟下了所有重型火炮,帶著傷員和輕型炮,向著敵人陣地的某一個漏口逃跑了。
“如果被人知道我們的所作所為,我會上軍事法庭的。”林玉苦笑。
“死了就沒什麼軍事法庭了。”葉修很鎮靜地說,不管是那個大膽到可怕的想法,還是下決心時毫無猶豫的果斷,他的表現都絕對不像一個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