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口是心非的應道:“自然,是信的。”
裕王忽然伸手按住她的肩頭,手指用力的幾乎要按到她的骨頭裡,目光直直的望進她的眼底:“本王已經派人去白雲觀安排妥當了,王妃儘管放心——最多三年,本王必會迎你回府。”
他在李清漪面前一般都喜歡用“我”這個字,可這句話卻用了鄭重其事的用了“本王”,顯然是極其認真的,認真到需要用他的身份來提醒自己和李清漪。
李清漪心頭咯噔了一下,說不出是什麼感覺,好半天才頷首應下:“殿下既然有此之言,我,我自然是等著的。”
裕王心下稍安,目光流連在李清漪白玉一般的面頰上,十分眷戀的端看著她纖長濃密猶如蝶翼般的眼睫。他幾乎要忍不住說幾句“我會抽空去白雲觀看你,安心呆在觀裡別亂跑,可別叫我遇見旁的男人”云云。好在,他還要臉,雖很不是滋味,但聽著那句“我自然是等著的”竟也微覺寬慰,倒也壓了一小半的火氣,可以勉強維持住體面。
真是沒救了。裕王悶悶的想著,臨別前還是忍不住說了一句:“我記得《玉臺新詠》裡有首詩。”
李清漪詫異的抬首去看裕王,好半天方才試探的介面道:“感君區區懷!君既若見錄,不久望君來。君當作磐石,妾當作蒲葦,蒲葦紉如絲,磐石無轉移……?”
這是《孔雀東南飛》裡,劉芝蘭和焦仲卿分別時的寄語。劉芝蘭被迫歸家,臨別前對著焦仲卿說:“感謝你對我的誠心和關懷。既然承蒙你這樣的記著我,不久之後我會殷切地盼望著你來。你應當像一塊大石,我必定會像一株蒲葦。蒲葦像絲一樣柔軟但堅韌結實,大石也不會轉移。”
劉芝蘭和焦仲卿最後的結局固然不佳,但是這句詩用在此處卻是頗為恰當。另外,李清漪私心裡也覺得皇帝頗有點無情無義、無理取鬧的壞婆婆模樣。
裕王得了話,心裡終於覺得有些滿意了,他微微點頭,拿眼盯著她,重重道:“記著你的話。”說罷,扶著宮人的手,頭也不回的上了馬車回城去。
臨上車時,裕王看了眼服侍自己的小太監,忽然道:“你說,送行的那些人眼看著對方離開,是什麼感覺?”不等太監應聲,他已經自語把話接上,“若是本王,一定要比對方更早轉身,讓她眼睜睜的看著本王離開才好。”
然而,裕王心裡卻十分清楚:不過是小小意氣罷了,先轉頭的人不是贏家,先動心的人卻是輸家。在李清漪面前,他永遠都是那個無能為力、一退再退的輸家。
李清漪被裕王莫名其妙的言行弄得一怔,目送著他的馬車離開視線,回過神後便推了推如英,道:“我們也走吧,山路難走,得趁著天還亮趕緊上去,要是天黑了就更麻煩了。”
如英連忙點頭,輕手輕腳的扶著李清漪也上了馬車。
她早年就進了宮,後來隨著李清漪去了王府,一輩子也沒出過京城。如今見著城牆漸漸遠去,頗有惆悵,不禁開口道:“您說咱們還有機會回去嗎?”
李清漪並不應聲,心裡卻生出幾分想望來:聽裕王那意思,大約是可以的吧?事到如今,一切發展一如李清漪的預想,可臨到緊要關頭,她反倒是生出幾分不自信來。
如英瞥了瞥李清漪的神情,深覺自己實在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因著自己的軟弱很是羞慚,連忙道:“山上也好呢,我在宮裡的時候有個認識的,家就住在山腳下,聽她說山上許多野味,秋天的果子尤其甜,旁的地方還吃不到呢。”她仰頭想了想,去了些許愁色,抿唇道,“蕨菜嫩嫩的,捏點嫩芽和嫩莖,涼拌清炒都很入口;還有槐花,拌麵蒸著吃、做餡、炒著都行;到時候咱們還可以做野菜包子,一定好吃……”
被如英這麼一說,壞事都成了好事。李清漪心底裡那點兒愁緒也跟著散了,跟著笑了笑,隨即又蹙眉:“只可惜在山上不好常見外人,我家裡怕是正替我擔心呢。”
如英安慰她:“沒事的,等進了觀,再問問能不能捎信。總有法子的。”
李清漪被她這麼一說也點了點頭,伸了個懶腰回看一眼巍峨的宮城,見它漸漸遠去,懶懶笑道:“也對……”語聲微頓,很快又扯開話題道,“依著這速度,大概是要在觀裡用晚膳了,不知道有什麼好吃的呢。”
溫柔的霞光映紅了半邊的天,雲霞仿若極豔極美的花,一朵接著一朵盛放開來,從天際一直到人間,綺麗多彩。
馬車跑在山路上,車輪“咕嚕咕嚕”的在石道上滾動著,偶爾顛簸一下,碾過清脆的綠草地,系在車上的金鈴發出清脆的聲響。微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