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爛了,只是擠不進殿內罷了。”
他這才有了絲喜悅,又覺妄自斷言錯怪了她,低聲含混道:“原來如此。”
“你說什麼?”伍雀磬嫌他聲小,附耳貼近,撇著嘴道,“與你說話,我倒覺自己壞的是一雙耳朵,而非眼睛。”
馬含光耳聰目明,伍雀磬離他一線之隔,他自比她感官深刻。
畢竟情竇初開,一言一行都率性難抑,他終冒大不韙啄吻了她臉頰。伍雀磬怔愣,馬含光慌張得緊攥雙拳,卻已聽她笑出聲來。
“我有生之年,都想不到人才出眾的小師弟會有這等平凡的眼光,當真比不上我。”
“不,師姐極好。”他道。
伍雀磬含著笑,喜上心頭。
馬含光生生澀澀,又去斂她細發,“我心慕師姐,由來已久。”
她方要說話,他仍舊搶先,“久甚於你。”
這極好,伍雀磬想,兩情相悅。
☆、第5章 再重頭
後來的後來,馬含光變成那種樣,伍雀磬卻很難說是誰的過。
她有一句話說對了,掌門到底惦念馬含光,不久後也果然將他召回十王峰。
然而玷汙的白紙到底不美,山上發生的事伍雀磬在山下自然探不清,只知他又犯了錯,受了罰,派中流傳“從善如登,從惡如崩”一句話,用意直指馬含光。
伍雀磬仍不信,旁人卻說馬含光的墮落是人所共見,她瞧不見,那倒不奇怪,她盲。
她與馬含光相處的時機本就不多,馬含光從不主動向她提起派中形勢。也怪伍雀磬心寬,總以為待哪一日事過境遷,回頭看,那坎坷不平只是砥礪。
哪知這事根本過不去。
伍雀磬身為九華弟子,與馬含光私定終身,便想著要擇日稟明師門,至少二人情愫乾乾淨淨光明正大,她不怕讓誰知曉。
這樣與馬含光商議,馬含光卻屢屢沉默,被問得急了,便說時機未至。
日日的拖延,總有一日,伍雀磬坐在屋子裡,聽聞派中的師姐,便就是被馬含光所殺師兄的未婚妻,某夜裡與馬含光攜手私奔。
那是怎樣一樁香豔的醜聞,被師門、乃至相鄰各派傳得繪聲繪色。一時間捋順了種種關節,伍雀磬終於明白了,所謂言語不合引發同門相殘,真正的誘因該是爭風吃醋。古來有之,衝冠一怒為紅顏。
但她伍雀磬算什麼呢,馬含光怎麼想,要來她古井無波的日子裡橫插一槓。
她記得他的臉,很英挺;他的聲線很低,也很能令人愉悅。
他不似那般一眼望去花花肚腸的男人,但如若他想,不難俘獲女子芳心。
叛出九華,馬含光再難容於正道。九華聲名受損,自然饒他不過,派出一眾弟子要捉他回來受審。但這方尚未宣佈逐他出門牆,卻是馬含光與其“師姐”不堪被人追捕之苦,向正道的死對頭萬極魔宮尋求了庇護。
萬極魔宮乃正道人士贈其稱呼,他們自稱聖宮。
三十年前崛起於西南雲滇的萬極宮,二十年前引發了本朝史上最為慘烈悲壯的正邪之爭。上任武林盟主攜正道九幫十三派聯手抗敵,驅歹人於中土雲滇交界、崢嶸嶺之外,卻到底沒能遏制其不甘膨脹的野心。近年魔宮中人重犯中土,爪牙擴張,雲滇邊界百姓遭難,甚者中土境內的大幫小派,一個不慎,都有旦夕間被人血洗滅門的風險。
蠻荒之地休養生息了二十年,武林中人心知肚明,對方怕早耐不住寂寞,更受夠了二十年來窩居一地、動彈不得的憋屈。
表面上太平盛世的中原武林,離風雨飄搖,或許並沒有所見的那般遙遠。
於如此背景下,馬含光以堂堂九華掌門弟子身份投奔萬極,莫說九華,便是整個白道武林,都蒙奇恥大辱。
四年後正邪之戰爆發,便也是這位曾令同盟各派引以為傲的後輩佼佼者,搖身一變,成為萬極宮清洗中原武林的利刃與幫兇。當年多少師姐妹心頭夢裡的人物,卻成了無數喋血亡魂生前臨終最大的一場噩夢。
伍雀磬眼神不好,然則山河蒙難,匹夫有責。也多虧馬含光一走帶走她所有可作消磨的樂趣,苦練聽力,終也將心性定於武學。
這日,十派商定,直取萬極巢穴雲滇總壇,伍雀磬請戰。
兵至崢嶸嶺,那些一同入門一同成長的山中子弟,說著除魔衛道,再未歸來。
……
那之後伍雀磬醒來的很長一段時間,以為自己不過經歷一場夢境,抑或,正身處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