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這晚上姬君漓已經喝得不少了,但看見李白這不醉不歸醉了也不定歸的架勢……他抿了抿薄唇,扯出幾分牽強的笑意來。
得不到回應,李白趁著上頭的酒意扶著石階坐下來。
雖然已醉,卻仍然捧著粗壇大口灌酒。
“姬公子,此酒烈性,平生實難一見,敢問何名?”
姬君漓愣了下,他還真不知道這酒叫什麼,看這舉杯邀明月之意,他又不免挑唇道:“花間酒。”
“花間酒?”李白細一琢磨,不由拍腿叫道,“好名!”
緊跟著他又慨然賦詩。
“三杯吐然諾,五嶽倒為輕!”
李白信口而來《俠客行》,姬君漓突然彎著唇變牽強笑意為豪情釋然,他走回李白坐在階上,接過李白遞過來的小酒罈。
“李兄獨抱一大壇,與兄弟的卻是如斯量少,莫非李兄看不起在下?”他眼有戲謔。
李白登時搖頭,“哪裡的話,姬公子要,且拿去!”說罷,又捧起身邊一大壇,交與姬君漓手上。
姬君漓看著自己手上的一大壇,有點哭笑不得的意味。
“李兄,藉著詩興酒興,何妨為在下舞劍一曲?”
“好。”
李白說一不二,解下腰間長懸的對月劍,快意出鞘,森寒劍光如綃如練藉著月圓之勢清光吞吐,蒼莽之下,銀光飛爍。
落花落了三層。
姬君漓有點醉意,迷濛的眼瞬也不瞬地盯著他飛揚的白色身影。
在月光裡飛舞,塵埃的影子都斑駁成點點不可見的碎屑。
對月劍劍柄藍紫色清輝瑩然如玉,超然絕凡,又沾染了紅塵的幾許憔悴氣息,終歸透著幾許蕭然落寞,卻因著大開大闔跌宕起伏的劍勢自有幾分浩然之氣。
江河之潰也,奔流而下;諸山之頹也,浮世俱傾。
“酒入豪腸,七分釀成了月光,餘下的三分嘯成了劍氣,繡口一吐就半個盛唐。”姬君漓眼眸如星,心醉神馳,忍不住借了現代詩。
落英翩飛,沙塵恣肆,都隨劍意而起,引訣意氣紛湧,碎了海潮,斷了山雪,一招飛洱海,一招度巫山。
李白瀟灑赴世,曾困頓,曾悲絕,卻不曾落寞頹唐,不曾以零落背影示人,是天性使然,是後天磨鍊的心境使然?
不知道。姬君漓沒有深究,他只知道,從他在千年紅塵裡行走,看到的就是瘡痍遍野,看到的就是無所歸期的渺茫漂泊,無數次厭倦塵世,無數次,舉劍醉酒,失意朦朧的一雙眼看不到一絲生的希望。
溯時有性,終歸不是人。
何曾有幸,他擁有了樂湮。
若生命之中還有什麼溫暖,便是她了。便如同縱火的蛾,火焰的翅落下星點碎影,他喜歡燃燒的快感,好過終日為一副冰冷的屍體。
舞劍的李白臉色微有凝重,微有豪放,矛盾之中,還有幾分壯志不得酬、悲懷從中來的憤懣不已。
他懷才不遇的心,姬君漓知道。
他無處安放的心,姬君漓知道。
雪白霰珠般的花蕊蕪英落盡,他的劍招在至高處戛然而止。收回手的那一頓,兩分明月傾斜,一分浮光凝眸。對月劍在月光裡彷彿揮散銀光,纖毫畢現得姬君漓彷彿能看到劍刃上細小的豁口。
劍舞已過,李白的酒彷彿也醒了。
他收招,把對月劍還入劍鞘,直接了當地拋給姬君漓。
姬君漓精準無誤地接入手中,他偏著頭將對月劍抽出少許,盯了幾眼,又偏著頭故作不解:“李兄這是何意?”
李白疏朗爽笑:“別再裝了,你一開始就為了對月劍,真當我好騙?”
姬君漓皺眉不語,他不想解釋。確實,他是動了對月劍的心思。
不過李白在揣摩了他的心思之後並未嘲諷鄙夷,反倒將家傳寶劍大方相贈,這也是一般人沒有的爽朗耿介。
“姬公子,但我知道你並非奸邪之人,所以這劍李白願拱手而贈。”
姬君漓的臉色淡然,他沒有一絲表情地反問:“你圖什麼?”
“圖一真心爾。”
姬君漓突然斂唇而笑,“無它,除這對月劍,在下對李兄的神往之意,皆是真意。”
“想必這對月劍於姬公子而言有大作用。”李白卷著衣袖立在花樹之下,聞言輕聲而嘆。
姬君漓頷首道:“確實。”
說罷這句話,他又含笑道:“李兄既然慷慨贈劍,在下姑妄受之。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