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如止水,她聽著這話還是愣了愣,十多年無關風月,如今一朝聽他如此說來,竟微微亂了道行,有些心神不寧起來。她的唇顫了番,才怔愣地凝視著朱元璋,“貧尼是出家人。皇上如今貴為九五之尊,怎可……”
朱元璋皺著眉,似乎隱忍著幾分火氣,“徐嬈,當年若不是顧著戰亂兵戈,我死也不會讓你出家,你如今卻用它來做阻隔了你我的緣由?難道你帶髮修行,不是為的今天?徐嬈,如今我們不似當年,生命再經不得虛耗,你若心中還念著一絲舊情,也不要這般說著絕情之語,叫我難堪!”
他這暴怒之語倒讓徐嬈呆了一呆。
時隔多年,當年他傷她之事,如今看來也淡似星痕一拂即逝,可歲月的流長早已偷換了當年的模樣。為了朱元璋孤注一擲的勇氣,她此生不再有了。
徐嬈想了想,最終牽起唇來,“那麼皇上,您是來接我回宮,讓我做皇后的?”
作者有話要說:
唉,本來設定這篇是悲劇,我在糾結著,要怎樣的結局才算真正好的呢?咱們下章見。
第105章 秉燭而談
朱元璋愣住,他看著面容秀美語調真誠的徐嬈,竟艱澀得難以言語,只能吐出兩個字:“徐嬈……”
見他這麼為難,徐嬈也就自我解嘲般地呵呵笑開,這些年來,朱元璋雖然沒有親自前來,可是他的耳目卻無處不在,無孔不入,山腰的花看著野,實際上是他命人栽的,依著時令次第續續熱烈地開著,她偶爾自峰巔俯瞰,便能瞧見山底下那連片成海的花朵。
似他昔年不遺餘力的燦爛笑容。
她在這裡安生立命,從不短了吃穿用度,庵裡的尼姑們對她恭敬有加,不是沒有原因的。
只能說,他一直都在,一點一點地妄圖滲透到她生活的每一個角落。
徐嬈的思緒繞遠,最終回過神時朱元璋已經盯著她看了許久了,對方為難地解釋:“徐嬈,唯獨在這件事上……你知道紫越隨我一道出生入死,她不但是我的皇后,也功在社稷,你不……”
“不用說。”徐嬈伸出手打斷他的話,朱元璋滿心愧疚,徐嬈卻幽幽道,“你重你的情義,這很好,也很對,我實在不明白,時至如今你我還有什麼可回首的餘地。朱元璋。”
她直白地喚他的名。
從他登基帝位以後,便是昔年的一襟袍澤也顧著身份漸行漸遠,馬紫越以夫為天,更加不敢直呼他的名姓,可是朱元璋卻萬萬不曾想到,御極以後第一個喊他名字的,是他曾以為最不可能的徐嬈。
可這聲音如此冷,竟透著徹骨的寒氣。
她接著說,“你久在沙場,也該看透這生死,該明白誰是對你而言最重要的人,我不過是你年少時的一個遺憾罷了,只怕在你心底,馬紫越早就有了無可替代的地位,我方才不過隨口一提,你便著急地要為她辯護……”
她眼眸如水,定定地看著他,“朱元璋,別再說什麼惦念這種話了,就算我信,我這顆心也不會再為任何男人生了波瀾。”
“至於我為何帶髮修行,”她語調一頓,朱元璋的呼吸跟著停了一瞬,她曼語解釋,“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我隨時都可能去往地底下,萬一見了他們,我也總該有個交代,不是為你,也不是為這世間的任何一個男人。”
朱元璋沉思了,她說的話,語氣不重,但語意字如千鈞,他沉吟地終於問道:“如果今日站到你面前的是朱重八,一個涉世不深的小和尚呢?如果小和尚讓你和他走,你會不會走?”
徐嬈聞言先是驚訝,然後又失笑,“你怎麼會有這種問題?”
她呵呵笑出聲,“就算小和尚在,我都四十來歲的女人了,當他娘都夠了,哪裡配得上他?”
她笑夠了,冷靜下來道:“不過,朱重八在我心底永遠是最好最優秀的男人,他值得世間最好的女子來配他。”
朱元璋呆住,他木然地盯著徐嬈,不忍地低嘆,然後他站起身繞過一方木桌走到她跟前,凝視著她單薄的身子,最終解下了身上披著的斗篷披到她的身上,一邊為她繫著錦帶一邊輕語:“這些年,身子都不曾大好?我命人送的那些藥材,你到底用過沒有?”
“也用過。不過,我這身子跟個無底洞似的,用了多少藥也填補不了了,索性由他去了,左右我十多年前合該死了,如今這多出來的如許光陰要多謝恩公慷慨施救。”她說著自己的生死,宛如看破紅塵般隨性灑然。
朱元璋嘆息道:“徐嬈啊徐嬈,你為何總是這麼……你總有辦法叫我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