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彷彿也有直覺,緊蹙的秀麗的眉間,在他伸手輕輕一撫之後,慢慢的便被抹平,朱元璋雙手捧著她的右手,指縫之中都是紅豔一片血漬,他感受著她手心之中的溫度,未幾又猛地抬起頭朝外邊怒吼:“怎麼還沒來?”
提著藥箱的老軍醫蹣跚著步子跑進來,“來了來了。”
朱元璋的臉色沒有半分好看起來,直至老軍醫托著箱子靠近馬紫越,先上了藥給夫人止血,緊跟著又是一番望聞問切,緊繃的弦才鬆弛下來,他跪稟道:“將軍,夫人的傷勢看著雖是嚇人,但並無大礙,老朽這裡的金創藥都是前不久命人從大都帶來的,絕對上好,用過之後,夫人休養幾天,不會有大礙。”
想必傷了夫人之人,在最後一刻及時撤劍,所以才能倖存一條命。可是朱元璋此刻的臉色鐵青發寒,過於狠厲,他萬萬不敢觸了逆鱗,為那個刺客說上一句好話。
也是此刻,朱元璋才想起那個刺客徐嬈。聽軍醫說馬紫越已經無礙,他哼了聲,“找幾個稱心的丫頭照顧好夫人,我去去便回。”
朱元璋走出大帳。
月光一片陰寒,拉著雲簾不肯冒頭,枝折花落的秋夜裡,野鳥的悲歌在曠野之中哀轉久絕。
他穿過火把照亮的大營,一路輾轉幾個帳篷,巡夜的人來來往往,他竟然覺得一顆心奇異般的不能安寧,彷彿有幾分惶恐。一定是在為夫人擔憂,他這樣告訴自己。
再走進這個大營,朱元璋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可還是有點被嚇到了。
徐嬈的斑斑白衣上全是血汙,她無力地跪在地面上,身上一道長一道短的劍痕汩汩地吐著鮮血,青絲亂絞,發燒猶自滴著血,地上橫七豎八地倒了十幾人的屍體,還有二十人舉著長矛對準已是強弩之末的她,徐達收了刀,正等著朱元璋示下。
從未見過如此倔強的女子,如此,狠辣的女子。
她是個奇女子。可惜她傷了紫越,他不能原諒她,如果那一劍是刺在他朱元璋的身上,也許還好說一些。
他走過去,走到她的身前,心寒地沉著聲問道:“你到底是何人?”
徐嬈無力低垂的頭才堪堪抬起來,一張臉上也滿是血汙泥漬,唯獨那雙冷然又魅惑、美到極致的丹鳳眼依舊幽深如潭,泛著悽峭的堪比冰雪的冷。
“舊人既然不認,何故再問?”一字一語,心灰意冷。
“你說我是你的舊人?”朱元璋反問,卻終究冷笑,“今天以前,我並不認識你。”
“既然忘了,自然該做不識。”徐嬈抓著那把長髮,呵呵笑了,“或者假裝不認識?為了她?”
未等朱元璋說話,她便又吃吃笑道:“你這麼愛她?呵,我可真是個傻子啊……或者在你眼裡,我這般可憐呢,把所有的如花年紀用來痴等一個根本無妄的男人……這個男人,見異思遷,三心兩意,我可真是眼瞎心盲!”
那一瞬間,她將玉手一揚,士兵以為她又要對朱元璋不利,紛紛舉起長矛,可是她卻是將食指中指蜷起,戳向了自己的雙目!
“不可!”朱元璋和徐達都是大驚失色,那群士兵也傻了眼。
徐嬈痛苦地嘶嚎了一聲,朱元璋阻止她的手僵直地停在了半空中,她眼底的血水飛濺,沿著那張白皙清秀的臉頰流淌下來,整張臉駭人可怕,連見多識廣計程車兵們卻都不約而同地退了一步。
徐嬈的眼眶之中,一片火辣辣的疼痛。
她卻沒有在痛苦地嘶吼,忍耐力這麼驚人的女子,朱元璋也從未見過。
他睜大了一雙眼看著這個女子,直到她安靜地伏在地上,誰也看不見,誰也不理會,雖然活著卻猶如死了一般坐著,他才嘆息道:“你這又是何苦?也許你真的認錯人了。”
“也許。”她淡淡地道,“我要找的人,叫朱重八呢,可是站在我面前的,卻是朱元璋。我不認識這個人。”
那麼絕望又平靜的聲音。她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水,額上分明疼得青筋暴露,可是卻如此不動聲色地將血水揮落,場面觸目驚心,端是叫人恐懼。
“朱重八……”徐達詫異地看向朱元璋,沒錯啊,你就是朱重八啊,你欠的風流債?
朱元璋咬著自己下唇,最終冷靜地道:“你傷了紫越,我本不能留你,可你也賠上了眼睛,這筆賬算是兩清。鑑於此刻你身份未明,為防是韃子細作作祟,我要拘你幾日調查審問,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徐嬈搖頭,“我想說的,只說給他一個人聽。”
朱元璋回頭看了眼徐達,又對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