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急急地問道:“可知是什麼病?昨兒不還好好的麼?”
賈媽媽便道:“回老夫人話,大太太昨兒便說頭疼,先還以為沒事,不想到今兒早上便越發沉重了,還有些燒。”
侯夫人沉吟了一會,便站起身來對王氏道:“三郎媳婦,你與我一道去瞧瞧大郎媳婦。”
王氏忙起身應是,隨後上前扶住侯夫人一隻手,眾人一同出了榮萱堂,坐上軟轎去了橫斜館。
此時,崔氏正守在橫斜館中。
因傅莊早起便出門了,這會子張氏病得起不來床,傅琛雖是長子卻尚年幼,還頂不了事。崔氏身為掌家媳婦,自是需得出面。
她便在橫斜館正房坐陣,著人去請了張大夫,又派人去給傅莊送信,吩咐僕婦們熬湯煎水,十分忙碌。忽見侯夫人被王氏扶著下了轎,崔氏忙迎了上來,扶住了侯夫人的另一邊胳膊。
侯夫人便問她道:“大郎媳婦現下如何了?”
崔氏扶著侯夫人一邊朝屋裡走,一邊輕聲道:“媳婦瞧著病得可不輕。”
她只說了這一句話,便不再說了。侯夫人的表情便有些遲疑。她本打算親去看望張氏的,但聽崔氏所言,只怕張氏這病來得兇猛,倒是不宜於去探病了。
一路沉吟著進了正房明間裡,侯夫人方才坐定,卻聽有小丫頭報說:“大姑娘、二姑娘來了。”隨後便見門簾挑起,傅珍與傅珈走了進來。
傅珈穿著身半舊的襖裙,頭髮只略挽了挽,面容憔悴,眼角還有淚痕。一見到侯夫人,她哽咽著叫了一聲“祖母”,便落下淚來。
侯夫人未曾開言,崔氏已忙著上前安慰她道:“好孩子別哭了,已經叫人去找大夫了,你母親不過是小恙,不會有事的。”
傅珍也在一旁默默垂淚,只她穿著簇新的茜紅織金紗羅襖兒,下頭的細綾裙上還描著牡丹花紋樣,一副出門作客的打扮,與傅珈那憔悴的形容相比,便顯得哭得不夠真誠了。
傅珈便含淚對侯夫人道:“母親病得重,珈兒無心出遊,還請祖母恕珈兒不能去撫遠侯府了。”
她話音一落,傅珍便飛快地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旋即又低頭繼續垂淚。在那零點一秒的瞬間,傅珺看到她眸中有著強烈的不甘,還有濃濃的怨懟。
侯夫人聽了傅珈的話,便低下頭來沉吟了一會。一旁的傅珍便取出帕子來拭淚,暗中卻是神情緊張地看著侯夫人。
卻見侯夫人靜默片刻後嘆了口氣道:“罷了,這原是你的孝心,祖母便依著你。”停了一會又道:“大丫頭也留下吧。”
侯夫人一句話便定下了此事。傅珈應了聲是,又瞥了傅珍一眼,眸中閃過一分得色,隨後她又面露戚容,哽咽道:“多謝祖母。珈兒定會好好為母親侍疾的。”
侯夫人嘉許地看著她,點了點頭。
傅珍也垂首低低地應了聲是。
她知道此時說什麼都無用了。母親病重,嫡女留下盡孝,她這個庶女倒跑去赴宴,這話怎麼都說不過去。傅珈方才那一句話,便早已斷了她所有念想。
傅珍將雙手收攏於腹前,挺直脊背,儘量保持著一個大家閨秀應有的儀態。她不能生氣,不能憤怒,不能委屈,更不能有絲毫不滿。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微抬唇角,將她心底深處的不屑與鄙視,以此呈現出來。
傅珍臉上細微的表情變化,並沒有引起在場諸人的注意。侯夫人與崔氏此時考慮的是另一件事:張氏病重,府裡至少應該留下個人來照應著,只是留誰下來,倒需要細細考量。
崔氏便向一旁的王氏看了一眼,凝思片刻,面上便露出絲笑來,上前兩步道:“老太太……”她只說了這三個字,身子忽然便是一晃,人便向後倒去。
眾人驚呼一聲,綠榭離崔氏最近,忙伸手一拉,險險將崔氏扶住。周媽媽已經幾步搶了過來,與綠榭一同扶著崔氏坐到了扶手椅上。
侯夫人這一驚非同小可,一迭聲地道:“快看看是怎麼了?怎麼這就暈起來了?”周媽媽也張羅著叫人抬軟兜過來,想要將崔氏抬回臥月樓。
崔氏軟軟地坐在椅子上,看上去有氣無力的,面上卻有幾分暈紅。她輕聲攔住周媽媽,將她叫到身邊去低語了兩句。周媽媽聽罷,面上便隱隱露出喜色來。
崔氏與她耳語罷,便又向侯夫人看了一眼。侯夫人的眼睛多麼毒辣,哪能看不出這其中的意思來,心中已經有了數。待周媽媽走過來,又向她耳邊說了幾句話後,侯夫人簡直便要喜上眉梢了,又是一迭聲地道“好,好”,又埋怨崔氏“怎地不早些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