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塵取下腰帶,繞過穆霖家的的脖子用力地勒住,勒出了紅印,脫了穆霖家的身上沾染過香油的衣裳,拿著腳在地上留下“死有餘辜”四個字,便將腰帶系在身上,從容地握著賬冊走到燃燒起來的燈籠前,將侵滿香油的賬冊向火上一丟,瞧著賬冊瞬間化為灰燼,又將衣裳也丟上去。
“喊吧,就喊出人命了。”淨塵氣定神閒地吩咐。
空明愣了一愣,扯著嗓子叫喊道:“殺人了!殺人了!”
淨塵扶著牆,將頭在牆上一撞,撞出血來,便癱坐在地上。
鬼哭狼嚎的聲音在空寂的山中迴盪,不過一盞茶功夫,馬塞鴻、秦徵、凌尤勝三人帶著人趕了過來。
“又是一條人命。”就著官差們舉起的燈籠,馬塞鴻走到穆霖家的身邊,伸手試了一下。
淨塵覷見眾人走來要踩上地上的字了,趕緊地伸手製止,字字費勁地說:“……地上、地上有字。”
“死有餘辜?”凌尤勝趕緊地接過小廝手上燈籠去瞧,瞧見地上的字錯愕不已,認出地上死了的是穆老姨娘的人,立時蹙眉嘆道:“穆霖家的壞事做盡,仇家多得很。”
馬塞鴻瞥了一眼凌尤勝,將放在穆霖家的鼻子下的手指收了回來,望向癱坐在牆腳下的淨塵,“師太可瞧見,兇手長什麼模樣?”
凌尤勝忙問:“可是個高高大大,留著點鬍鬚的壯漢?”
淨塵聽凌尤勝這樣說,驀然想起今兒個凌尤勝口中的兇犯程九一,忙捂著流血的額頭說:“……天黑,瞧不大清楚……有點子像……”
“程九一!是他!方才我們一堆人在一起,唯獨不見程九一!”凌尤勝忽然站起來,逼問淨塵,“可是程九一?”
“……有點像。”淨塵巴不得儘快抓了嫌犯。
凌尤勝略帶兩分得意地說:“這下子,馬賢侄不會打狗看主人,不敢查案了吧?”
馬塞鴻蹲在穆霖家的身邊,略思量之後,說道:“叫人扶著庵主去凌老夫人院子裡包紮、再將莫夫人也請去。”
凌尤勝蹙眉道:“將莫夫人請去做什麼?”
秦徵笑道:“三老爺,聽馬大人吩咐吧。”
凌尤勝篤定程九一不是真兇——若程九一是,程九一早將他告到柳承恩那;如今就想著叫馬塞鴻胡亂抓了一個人走他再追查真兇,於是一路吩咐問起淨塵那人可是個“身量高大、留有鬍鬚、手上有三角烙印的”,待淨塵隨著他越描畫說得越像是程九一後,進了凌古氏屋子裡,就質問馬塞鴻:“人證就在眼前,你還要偏袒程九一嗎?”
馬塞鴻不耐煩蹙眉:“凌三老爺請自重,不然,本官立時去查另一樁命案。”
凌尤勝一凜,不敢言語,忙一拐一瘸地站到燭光下臉色蠟黃的凌古氏身後,須臾,凌家五位女兒、一位老姨娘,莫家母女、秦家姐弟統統過來了。
馬塞鴻對坐在上首魂不守舍的凌古氏、坐在左手邊恬淡唸經的莫寧氏分別一拜,言簡意賅地將才出的人命說了一通,“弗如庵裡連出三樁命案,老夫人、夫人不如暫且帶著姑娘們回城?”
凌古氏心裡正有此意,待要開口,肩膀上被凌尤勝按住,想到凌尤勝寫下的藥方正在馬塞鴻手裡,一日不討回藥方一日離不開弗如庵,口不由心地說:“七七四十九日的經書才只聽了兩天,就這麼走了,萬一菩薩怪罪下來,禍及子孫……”
“正是正是,經書尚未宣讀完,誠意不足,豈不是又得罪了菩薩一遭?”咬定了渾水才好摸魚的淨塵脫口道。
虔誠的莫寧氏手上捻著佛珠,連連附和:“身正不怕影子斜,死了的兩個都有罪名,我自問一生坦蕩,下問閻羅上問玉帝,也沒個該死的罪行,何必去躲?”
凌雅崢悄悄地走到秦舒身邊,二人相視一笑,雙雙欽佩地向莫寧氏望去。
穆老姨娘眼皮子亂跳,這是斷定她侄媳婦果然死得罪有應得?尷尬地去瞧馬塞鴻,見馬塞鴻瞬也不瞬,不由地心裡一灰。
馬塞鴻一蹙眉,“老夫人、夫人莫意氣用事。”
莫寧氏心意已決地說道:“若是馬大人不能保我們周全,明日便叫長安伯府的人過來便是。”
凌古氏含混地說:“正是……馬大人抓了程九一,我們不就不怕了嗎?就怕紆國公府包庇……”
秦徵蹙眉,回頭望一眼站在人後極力隱忍的程九一,光明磊落地說道:“請馬大人秉公辦理,暫且將程九一關押了吧。”未免寒了程九一的心,又搭著程九一肩膀說:“程大人放心,秦某會一直留在弗如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