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上,被人肆意塗抹,並寫下汙穢之言,再向裡頭去,就見素來光風霽月、痴情不二的女婿此時嘴角流涎、形容猥瑣地躺在榻上囈語。
“莞顏……莞顏……”
柳承恩太陽穴上突突地跳,重重地咳嗽一聲,不見女婿醒來,伸手提起瘦削的女婿,踱步向外走。
“親家公!”
“柳老將軍!”
凌尤堅、凌尤成抬腳進來,望見這屋子裡的場面,也是大吃一驚。
凌尤成偷偷地抬腳將擦拭過汙物的帕子踢到椅子下。
柳承恩提小雞一樣地提著爛醉的女婿,“好一個致遠侯府,請我來給良駒診斷,竟叫我看見這場面!莫非是要大義滅親?好,實在是好!”提著凌尤勝一路走出書房,到了前庭,就將凌尤勝往跪在地上弱不勝衣的謝莞顏身上一推。
凌尤勝迷迷糊糊地醒來,磨蹭著捱到謝莞顏跟前,疑惑地問:“莞顏,你還沒走?”見她髮絲溼透,心疼地拿著袖子去擦,憐愛地一親,“下雨了?”忽然聞見味道,立時趴在地上嘔吐起來。
謝莞顏將頭低到地上,心知她跟凌尤勝在劫難逃了——柳承恩要是好惹的,她跟凌尤勝豈會如履薄冰地做戲十年之久!豈會兩情相悅也不能光明正大地團圓!
“柳兄——”凌詠年眼皮子跳了跳,這孽障!都是正經夫妻了,留在後院裡隨著他們怎樣逍遙快活,沒事竄到前院裡鬼混什麼?不,他雖不過問家事,但凌尤勝不是素來不喜這凌古氏給定下的續絃的麼?怎會在原配忌日跟續絃在外書房裡鬼混?
柳承恩扭頭望了一眼凌尤堅、凌尤成,“凌老大、凌老二,勞煩兩位將書房裡如眉的畫像都取下來燒了,日後,你們凌家這位膽敢再畫我女兒,我柳承恩便拿刀砍了他一雙爪子!膽敢再對外說痴情,我柳承恩便立時割了他那信口雌黃的口條!”
“親家公,興許誤會了。”凌尤成堆笑,抬腳將踉蹌起身的三弟踹回地上。
凌尤勝哼唧一聲,醉眼朦朧趴倒在自己吐出的穢物上。
“誤會?還能有什麼誤會?娶了新人,忘了舊人,也是人之常情,但這狗東西為什麼人前裝痴情、人後羞辱髮妻?”柳承恩臉漲紅如豬肝,揹著手,將一隻蒲扇大的拳頭攥得咯吱咯吱響。
凌詠年緊緊地蹙著眉,不解柳承恩怎會氣成這樣——柳如眉早已入土,論理,凌詠年不該這樣——待瞧見凌尤堅拿了一幅柳如眉的畫來,不禁對凌尤勝大失所望。
“拿來,我且留著這罪證,其他的都燒了。”柳承恩伸出手奪過凌尤堅手上的畫。
凌詠年也是怒火中燒,因理虧,背過身去:“柳兄說該怎麼著,就怎麼著吧。”
柳承恩冷笑一聲,“那就先打順溜了。”
凌詠年眼皮子一跳,“宋止庵?”
“是。”宋止庵佝僂著後背,瞅了一眼迷迷瞪瞪尚且不知發生何事的凌尤勝,揮手對家中小廝說,“打,把三老爺打順溜了。”
“……什麼是順溜?”小廝戰戰兢兢,不敢上前,畢竟這可是凌老夫人凌古氏最疼愛的小兒子。
“就是打得糊在地上起不來。”凌詠年心知一個拿不準,就要跟多年的至交好友斷絕來往,與其等柳承恩動手,不如他自己個來個苦肉計,先將這眼前爛攤子收拾了再說——若是太平年月,沒了一門貴親一個老友也無甚妨礙,偏偏如今是亂世!少了一個臂膀,誰也拿不準凌家能不能熬過這亂世!於是上前一步,照著凌尤勝的肩頭用力地一踹。
“打吧。”宋止庵對小廝擺了擺手。
小廝們提心吊膽地走上前,來回望了眼凌詠年、柳承恩,便三三兩兩地揮舞起拳頭,瞧著氣勢十足,卻並沒什麼力道。
“給誰撓癢癢呢?”柳承恩不屑地撇嘴。
“用力打,誰不用力,便拉去充軍!”凌詠年幾乎咬碎一口銀牙。
小廝們這才敢用力,打得興致上來,再沒顧忌,一拳拳一腳腳絕對貨真價實,童叟無欺。
“誰、誰打我……哎呦,父親救命!”凌尤勝總算被打醒,望了一眼前面的父親,拼命地伸手去抓父親腳上靴子。
“老太爺,饒了老爺吧!”謝莞顏心疼地潸然淚下。
若是往日,這我見猶憐的模樣,委實叫人心生不忍,偏生如今一身糞水,叫人瞧見了,一覺滑稽可笑,二心生厭惡。
這悶聲作大死的東西!凌詠年背過身去。
“老太爺,您瞧瞧,順溜了沒有?”宋止庵小心翼翼地望著地上個哀哀嚎叫的凌尤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