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匈奴王子之前會對他那般痴迷,如此美貌的少年,就連自己看了也有點動心……
正出神著,曲子忽然嘎然而止,臧衍回過神只見趙懸弓驀地站起身,把身子轉向了北方。
“怎麼了?”臧衍出聲問詢,趙懸弓卻輕輕搖了搖頭,把食指豎在唇上,示意臧衍噤聲。
趙懸弓在原地無言地佇立良久,忽然有了動作,他朝前緩緩地邁出步子,像確認什麼似的,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臧衍心中更是奇怪,他也站起來跟隨趙懸弓,兩人一前一後走著,見趙懸弓站在草坡頂上就不再動了,他也加快了腳步。
之後臧衍就看到了:相聚百步之遙,灑滿月光的草地上有個男人騎在馬上,那人一襲黑衣,帶著旌帽,看不清面目,但那魁梧提拔的身形只要是瞧過的人都絕不會忘記。
怎麼是他?!
臧衍心中大駭,急忙望向四遭,卻不見有其他的匈奴人。
莫非他是一個人來此?
臧衍又轉過頭望向趙懸弓,原以為會看到一張泫然欲泣的臉,可面前的趙懸弓卻出人意料的鎮定。
這一日,冒頓殺死頭曼之後,他立刻集結自己計程車卒,不肖一日,就踏平單於庭各部。大多數識時務的匈奴貴胄立時擁了他做了單於。
可獲得了這覬覦已久的單於之位,冒頓卻沒有太多的感觸。到處都有人對他歌功頌德,他卻覺得胸中空空落落。
總覺得缺少了什麼。
於是,他想起了溫柔賢良的亡妻,想起了活潑可愛的呼延蘭……還有那個容貌肖似亡妻、聰明沈靜的少年。
身隨意動,冒頓進入少年的帳子,卻不見少年的人影。
呆呆的在帳子裡立了一會兒,忽然稽粥哭喪著臉尋了進來,說是自己遇到了趙懸弓,對方卻不肯隨他回來,聽罷,冒頓點了點頭。
自己當著他的面做了那樣殘酷的事,他不想回來也是必然的吧。
走出帳房,外面的舞樂昇平,全未入耳,冒頓摒開了從人,獨自牽著坐騎出來,躍上馬背,朝著南面縱馬疾馳。
也不知跑了多久,漸漸的,聽到遠處傳來悠揚的笛聲。冒頓心念一動,他放緩了速度,尋著笛聲的方向執韁緩行,可就在他快要靠近那笛音的來源之處,樂聲卻驀地停下了。
冒頓在原地靜立了一會兒,很快就看到有個披著月光的少年從草坡那端慢慢露出了臉。
月亮已經懸至中天。今個兒是滿月,月亮格外明亮,這樣的夜晚教他不由自主地想起,多年前他曾攜著呼延月從月氏夜奔千里的情境,那夜眼看妻子在自己面前香消玉殞的心痛……此生不想體會第二回。
他知道現在站在百步之遙的趙懸弓與呼延月非常相像;可是今次卻不知為何,月下的少年容貌依舊,可看起來卻像是另外一個人,他定定地望著自己,神態從容。
冒頓看著這樣的趙懸弓出了神。
冒頓一向雷厲風行,想要什麼就不擇手段,因為他深諳若是錯失機會日後就算悔恨也未必能夠得到的道理。
他想要這個少年,想要將他留下……可這個時候卻不想再用強迫的手段。
對著少年的方向,冒頓伸出了一隻手,雖然未置一詞,但那動作的意義卻不言而喻。
看著這對峙的兩人,臧衍背脊不由地冒出了冷汗,雖然他很想拉著趙懸弓就跑,可偏偏腳下像生了根似的,動彈不得。
良久良久,趙懸弓轉過了臉,衝著臧衍嫣然一笑,道:
“臧大哥,對不住……你恐怕得一個人回中原去了。”
又見趙懸弓把先前吹奏的那隻笛子遞了過來:
“請告訴驥兒與英兒,我不是位好兄長,叫他們二人毋須掛念。”
臧衍心下一沈,還想說些什麼,但見趙懸弓已經調轉過身,信步朝著冒頓的方向走去。
微風捲過草地,傳來颯颯輕響,少年的衣袂也隨著風輕輕舞動。
望著趙懸弓的背影,話到嘴邊,臧衍卻緘口不言。
他知道,這回無論他說什麼,趙懸弓是再也不會回頭的了。
閼氏 四十六
白馬過隙,風雲十載。
高祖稱帝次年,匈奴單於冒頓佔馬邑,繼續向南進攻,圍晉陽。高祖赴晉陽御駕親征,與匈奴對敵。
是年冬,晉陽大雪,漢匈交戰,匈奴詐逃,引漢兵入平城。胡兵四十萬,困高祖於白登山。
“吾等已被困白登七日,卿有何破敵之策,快快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