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胃口,吃了幾口生魚膾,就讓侍女把菜品端下去了。坐了一天奔跑的馬車,墨竹骨頭都要散架了,等了一會,不見有人來,她便自己取了頭上的鈿釵,在那張矮榻上蜷縮著睡了。
…
夜半時分,屋外的風聲嗚咽。在燈下靜坐的何懷卿睜開眼睛,推開小窗察看外間的情況,只見蒼翠的樹木隨風搖擺,天上烏雲遮月,不見一絲光亮。此時一陣烈風吹來,料峭的春寒襲進屋內。
想起今日擄來的袁大小姐,何懷卿不由得皺起了眉頭。拿起披風,向她住的屋舍走去。門口的守兵見他來了,忙站的更加筆直。詢問後,他知道袁氏沒有表現一丁點的哭鬧情緒,一如她之前的冷靜。
這與他料想的情況不太一樣。
難道是因為心裡看不起庶族,料定他不敢傷害她?
“你們下去罷。”遣散了兩個守兵之後。何懷卿輕輕推開門,提著燈籠走了進去,他知道她就睡在屏風後的矮榻上,所以他佇立在那,久久不敢動。
出身低等庶族的何懷卿,從沒見過任何一位士族出身的人。之前去袁家送琉璃菩薩像等禮物,也只是管家代為收下,就讓他們何家的人離開了。
今日搶婚,是他第一次看到袁克己。之前他聽唯一與士族打過交道的父親說,士族是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騷客,以弱不勝衣為美,以放浪形骸為追求,可袁克己並不是那樣,頗有點功夫,逼迫他認真應對,才把他打下馬。
那麼,這位屏風後的袁家嫡女呢?會是什麼樣子?
她沒有告訴他的名字,可從袁克己的呼喊中,他知道,她叫墨竹或者墨珠。
靜夜如水。他發現拎著披風的手,竟在瑟瑟發抖。實在是奇怪,他從孩提時,便隨父親南征北戰,見過無數的屍山血海,早對恐懼習以為常才對。
何懷卿把燈籠裡的蠟燭取出來,繞過屏風來到榻前。榻上的女子睡的正熟,絲毫沒察覺他的到來,仍舊像一隻乖順的小貓,睡的酣甜。他屏住呼吸,慢慢靠近她,藉著燭光俯身看她的容貌。
……很漂亮!
一瞬間,何懷卿像喝了一盅百年純釀,腦袋裡暈乎乎的,忍不住在她榻邊坐下,細細打量她。忽然,一個大膽的念頭冒出來,他喉頭動了動,伸出手想摸摸她的臉頰。就在觸控她肌膚的剎那,他卻遲疑了。
如果她驚醒了,發現自己被庶族觸碰,自殘明志,該怎麼辦?
就在這時,他聽到她口中發出細碎的呻…吟,接著一雙鳳目緩緩睜開,秋波般明亮的眸子看向他,使得何懷卿登時只顧注視她的美麗,竟忘了自己是來偷看的,怔怔的看她。
墨竹嚇得不輕,但有被袁克己偷襲的經歷,很快冷靜了下來。此人弱冠年紀,生的劍眉鳳目,身形健碩,和他相比,袁克己倒像個文弱的書生了。
“何公子,深夜來此,意欲何為?”她做足氣勢的逼問道。
他仍舊呆呆的看著她,半晌才好像把魂魄拾回來,恍惚的反問:“什麼?你說什麼?”
此時墨竹注意到他手上的蠟燭,蠟淚流淌,已有幾滴落在他手背上了,她擔心的提醒:“你不疼嗎?”
他這才發現手指上凝了幾滴蠟淚,他便把蠟燭黏在榻沿上,問道:“士族的女子都像你一樣漂亮嗎?”
這算變相的恭維嗎?可墨竹見他表情認真,又不像說笑,她想不出答案,這種問題,不管怎麼回答都會顯得臉皮很厚。
這時,何懷卿見她不說話,以為她被自己嚇到了,沉著臉道:“袁小姐休息罷,我明日再來。”話一出口,就見方才還躲避他的袁氏,趕緊往他這邊爬了過來,抓住他的衣襬,大聲道:“你不能走,我還有話問你!”
何懷卿盯著自己的衣角,心裡著實湧起一番驚濤駭浪。士庶不同席,據說有的庶族登門拜訪士族,等他走後,士族之家把他接觸過的東西,統統扔掉了。這個袁小姐,居然毫不避諱的拉扯他的衣襬,難道她真的不嫌棄他?
墨竹可沒想這麼多,見他愣住不動,馬上問:“你要我帶到哪裡去?”
“……回雲州成婚。”他斬釘截鐵的道:“不管付出什麼代價,一定要把你娶進門。”
是啊,已經吃了雄心豹子膽把她給搶來了,又怎麼會放她回去。弄不好她真的要嫁給眼前的這個人了。墨竹哀哀嘆道:“……好的,我明白了。”
何懷卿這才想起自己是來送披風的,趕緊把披風往她跟前推了推:“天涼,這個給你。”
正好她也覺得周身發冷,想都沒想就把那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