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瑪的聲音在門外消失,可我哪有心聽其他事,只知道今天我不用上課了。
?
我開啟字條兒,好大氣的行書:“杏貞兄弟,十兩銀子已經送到。昨晚一談,意猶未盡。我已和樂道堂主人相約今晚戌時到吳卦酒樓共飲,望杏貞兄弟赴約。子黻。”
樂道堂主人?是那位帶著表妹的人嗎?好招搖的名字,儘管已經在盡力掩飾自己的地位了。
也不知道阿瑪看了字條兒沒有,不過他既然肯給我“醒酒假”,就全當默許了。
李大哥,我來了,哈哈。
不過,戌時到來之前,還有一件大事沒做——教訓佩兒。
我躡手躡腳來到佩兒房前,從門縫中窺見她伏在桌子上寫寫畫畫。走近一看,她手裡竟握著一本《易經》。
“佩兒!你不伺候我起床,竟然在這搞些妖魔鬼怪的東西!”說著便去搶。
“小姐,你嚇死我了!像你這樣的女人男人才不喜歡呢!”她邊追邊喊。
這話還真戳到我的心坎裡了,“男人怎麼不喜歡我了,昨晚的事你都忘啦!”我做出一副驕傲的樣子,笑道“今晚戌時吳卦酒樓,我們還要暢飲呢!”
“對了,你是不是拿了二哥的《易經》呀,我怎麼不知道你還對這東西感興趣呀,不把事兒說清楚,我就告訴阿瑪去!”我威脅道。
“小姐,您可千萬別,老爺最討厭別人搞這些了!我也只是閒來無聊,上次我幫二爺送信,他獎賞我的!”佩兒有些害怕了,抱著我央求道。
“送什麼信呀,二哥跟我那麼好,怎麼不讓我去?”
“我哪裡知道!小姐也知道女人是不讓進茶園那種地方的,可是二爺說要給一個人送信,我經不住他軟磨硬泡就去了。不過茶園裡唱戲的人真是生得比女孩子都漂亮,面板和身材都比你我強百倍……”
我知道二哥酷愛崑曲,不知是結交上哪位優伶之人了,讓阿瑪知道了他就死定了。
佩兒接著說著,“二爺問我想要什麼打賞,那時候我看小姐整天跟老爺詩詞歌賦的,我也很想看書呀,況且又識字,就跟二爺要了《易經》了……小姐,求你了,別去老爺那告狀……”
哈哈,真是天助我也,終於抓到二哥的小辮子了,下次可以要挾他帶我去聽回真正的崑曲,真不知道會不會有人把《牡丹亭》唱得更美——他的版本充其量能讓淚水在我的眼裡打轉,可一想到他是個男人,眼淚就會在瞬間消解。
“好了,不告狀可以,今晚上你繼續研究《易經》,我要去吳卦酒樓跟李大哥見面,不準……”
“千萬別拉我去!真是受夠了,昨晚都不知道怎麼把你拉回來的……”佩兒條件反射般地反抗道。
天哪,我巴不得她別跟著,竟壞我的好事。
“瘋丫頭,越來越不把小姐我放到眼裡了,回頭把你嫁了!”我邊跑邊向她做鬼臉。
嘴上這麼講,可是這麼多年來我發現自己越來越離不開佩兒了,並不是靠著她伺候我,事實上我也沒累著她,而是覺得我們姐妹一場,陪伴彼此,主僕之間的情誼還能再好到什麼份兒上呢?
話說差戌時還有一刻鐘時,我就出了劈柴胡同,一路如沐春風,盡顯倜儻公子哥的形象,剛才就有一位小姐衝我掩面而笑呢。
來到吳卦酒樓,今天好像沒什麼曲水流觴之類的聚會,酒樓有點冷清。小二兒招呼我上樓,半路上便聽到一個男人的聲音:“見過李兄!”
“見過樂道堂主人!哈哈哈……”
沒錯,應該就是他們倆了。
我一個箭步跳到他們之間,“二位,幸會!”我雙手握扇,向他們作了揖。
“杏貞兄弟來啦!哈哈哈!”李大哥人今天很有興致,有一種不吐不快的衝動。
咦?旁邊這為公子就是“樂道堂主人”嗎?昨晚真得沒有看清他。
今兒個是一身青白長衫,上面是無色的複雜的刺繡,真是簡單裡透著複雜,估計不是一般人家的公子了。再看長衫上的玉佩,雖然我不太識貨,但是我知道小巧、紋路複雜的算是天然的好玉。
他也朝我回了個揖,我們同時抬頭,同時看到對方的眼睛——我永遠都忘不了他的眼睛,乾淨得像一汪潭水,這汪潭水錶面平靜,而下面卻是暗流洶湧,可他總能很好地把握尺度,不會讓別人用肉眼分辨出有任何危險,於是放心在上面划船,直到永遠都找不到出口,但是你總想一探究竟,於是繼續尋找……
“杏貞兄弟!杏貞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