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寫一句,足足寫了一整個時辰二十多張的‘婚書’,全都在那邊桌上擱著,可是後來……”
“婚書?”陸江北詫異地看何當歸,怪道,“哪有女孩向未婚夫討婚書的?就算寫出來,在律法上也不承認呀。”
何當歸微微一笑不語,將幾枚小針折成彎月鉤狀,一枚一枚的將沒了釦子的夜行衣別起來,動作閒適從容,並不因為有男子注目而羞怯慌亂,反而是陸高二人同時選擇偏頭避開自己的視線。
杜堯嘆一口氣說:“是啊,我一聽她肯嫁我,心中甚是歡喜,她說什麼我就做什麼,可如今才漸漸明白過來,她哪裡是索要婚書,恐怕我日後變心而留個保障,她分明就是在拖延時間。何小姐,你根本沒打算嫁給我,是嗎?”
何當歸走到書桌邊坐下,拿起二十多張紙的婚書翻了翻,然後丟進腳下的火盆中,又丟進去一小截掰開的火摺子,等火勢高高燃起之後,方點頭承認道:“沒錯,我沒有要嫁給你的意思,之前不過是為了拖延時間,衝擊被封阻的穴道。至於這婚書,只要成過親或讀過去年新出律法的人,都知道私下協定是無效的,既然無效,就燒了吧。”她拿過右手邊的硯臺,一邊輕輕研墨,一邊嘲笑道,“杜大人,虧你還是七品朝廷命官,又痴長我十歲,居然連律法都不讀,這可真是重武輕文,外加不學無術呀。“””
杜堯側頭瞧見火盆中躥高的火苗,聽著女子無情的話語,心沉到谷底,面朝床榻裡側闔上眼,兩顆豆大的淚珠滾落在枕頭上,神情戚然。
高絕見狀憤然,質問何當歸:“你為何要欺騙他,你用什麼邪術吸乾了他的內力,何當歸,你究竟是什麼人?!”目光落到地上不省人事的廖之遠身上,又問,“你又對山貓做了什麼?”
何當歸嘻嘻笑道:“高大人你莫不是腳上有傷,連帶腦子也跟著糊塗了,回想整件事的來龍去脈,最最無辜和被動的人就是我。昨日我將馬拴在自家院門口,叫杜大人給搶走了,那馬兒有多乖,我有多愛惜,高大人你是知道的。於是,為了找回我的棗紅馬,我今日天不亮就孤身出城,到了這座野店,結果發現裡面坐著喝酒的個個都是大人物。我心中忐忑,不敢入內,還在店外碰到了幾個陌生人,他們要攻擊此店,其中一人身上帶著火硝味兒,我苦勸他們住手,他們才暫時罷手。”
“哦?陌生人!”陸江北問,“長什麼樣子的陌生人?他們說了什麼?”
何當歸打馬虎眼說:“長得……就是人樣,穿的衣服都差不多,我也難以辨清,至於談話的細節,哪天一起喝茶嗑瓜子的時候再講給你聽。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我還記著陸大人你們這些人三年前對我的幫助,時常感念兩句,想著有機會一定還報才行,因此得知那些人要攻擊毫無防備的你們,還攜帶有火器火槍等遠端進攻武器,我立刻連勸帶詐,說店中有普通客商,不能傷及無辜,並嚇唬他們說店中埋伏著高手,終於成功將他們嚇走。”
此時火盆中火苗燃盡,何當歸也磨好了墨汁,素手鋪開一張宣紙,拈起一支狼毫軟筆吸飽墨汁,開始揮毫作畫。她邊畫邊接著訴苦:“他們走後,我立刻回來給你們報信,好叫你們加強戒備,或者全數轉移至陌茶山莊。誰想陸大人您手下的錦衣衛蠻橫無禮到了極點,堂堂天子欽差,身著蟒袍玉帶,卻跟佔山為王的寨匪大王沒有什麼區別,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話都不容我多說一句,上來就將我打暈。就這樣,我無辜被擄,其後發生的事,難道還怪得著我嗎?高大人你質問我之前,是否該問問杜大人他做了什麼呢?”
高絕看一眼如今已枯敗如風中秋葉的杜堯,仍是責備何當歸說:“你這樣對他,還不如一刀殺了他來得痛快,你究竟是怎麼辦到的?你在修煉什麼邪異內功?”
他警惕地看一眼正在埋著頭認真作畫的何當歸,如今他和陸江北都比往日虛弱數十倍,假使何當歸起了歹心,像對待杜堯那樣來對付他們,那後果真是不堪設想!還有,她究竟對廖之遠做了什麼?方才只見一波銀光閃現,然後廖之遠就倒下了,可是據自己所知,何當歸併不會打暗器,難道說,她的袖中藏有什麼機括裝置,專門用來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暗器上一定劇毒無比吧?
想到這裡,高絕厲喝:“廖之遠怎麼了?你殺了他?!”
“抱歉哪,不論你們信或不信,我是沒有惡意的,吸走杜大人的內力,不光他感到痛苦,我也十分頭痛,不知怎麼還給他才好。”何當歸筆下不停,慢條斯理地說,“至於廖大人,那才真叫人無傷虎意,虎有害人心,往日見他還沒有這樣兇惡,今日卻好似變了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