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爐蓋的落下,我的視野內一片黑暗。
“…救我……救我……”
“…好熱啊…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求求你放我出去…”
“……”
耳畔傳來了無窮無盡的嚎叫聲,女人的哭泣,男人的慘叫,在這逼仄的空間裡不停迴盪,聲聲入耳,至死不休。
我的人生第一次感到了絕望,鋪天蓋地的恐懼壓得我喘不過氣來,就連捂住耳朵這麼簡單的一個動作都不能完成。
體內是筋骨碎裂,身下是灼熱氣焰,四周是冤魂哭嚎,靈魂是漂泊異鄉,口不能言,魂不能離。
誰來告訴我,這是不是人間煉獄?
直到第一縷光的透入,我還處於木然的狀態中緩不過神來。
不過即使是這樣,這道光仍是我目前極度渴望的。
這表明,我已回到了人間,而不是煉獄。
就算頭頂散下的一片陰影,也不能遮住心底那抹對生命的渴望。
我為自己能活著再次見到陸清而感到驚訝。
但陸清顯然表現得比我更驚訝。
“不可能?!你竟然還…活著?!”陸清一臉不可置信,他伸手就將我拎了出來,目光不住地朝我打量。
隨後,他的神色逐漸平靜了下來,又恢復了最初的那副模樣,冷淡,虛假,且毫無生氣。
“萬事皆由天定,你的命我強求不來,你回去罷!”他看著我,眼神淡漠。
他輕飄飄的一句話語,就將我放過,如同剛才那句“沒有後悔藥”一樣輕易,無論是“天道輪迴,必須付出代價”,還是“萬事皆由天定,強求不來”都是他說了算。
說什麼因果輪迴,說什麼替天行道?
人命的去留,全憑他一念之差。
這個人哪是修道之人?分明連人都稱不上。
區別只在於畜生不會披著“天道”的藉口來殺人而已。
“你受傷頗重,我叫人送你回去,可…現天色已晚,道童們都睡下了…”他皺起眉,眼中竟似真的浮現出擔憂之色。
可我卻再沒了玩笑心思,只冷冷地回視著他。
“不如留宿在月華殿一晚可好?”
我握緊了拳頭,提醒自己別再任性妄為,可理智卻還是抵不住情感的強烈衝擊,怎麼也憋不出一句好話。
陸清眼見我透露出恨意,卻還是一如既往的不以為然,“韓道友亦在月華殿,你若是打著回洞府見他的主意,就大可不必了。”
“你與韓道友相交甚密,共處一室——”
我再也懶得聽他扯,乾脆利落地直接打斷道:“麻煩陸掌門送我。”
陸清眼見我透露出恨意,卻還是一如既往的不以為然,自言道:“韓道友亦在月華殿,你若是打著回洞府見他的主意,就大可不必了。”
“你與韓道友相交甚密,共處一室——”
我再也懶得聽他扯,乾脆利落地直接打斷道:“麻煩陸掌門送我。”
陸清在帶我離開瑤月池後,就獨自離去。
天色確實已晚,夜幕早已垂下,白日裡仙霧茫茫的綺麗幻境再不復現,四周張牙舞爪的樹影反倒添了幾分鬼魅氣息。
我憑藉著白天的記憶,拖著傷痕累累的身體,一瘸一拐地回到了月華殿。
白天留在地面上的血跡早被清理得一乾二淨,由白玉雕砌而成的大殿裡燭火通明,我繞過前殿,悄聲步入了後殿的客房裡。
房內灰暗一片,與殿外的亮堂形成兩個世界。
屋內擺設極其簡單,床上隆起的一片黑影就顯得格外醒目,這讓我毫不費力地就找到了目標。
今日的折磨讓我徹底失去了耐性,也沒了那份苦中作樂的調侃心思,自然不會像往常一樣韓公子韓公子地叫,更不可能稱呼對方為小籌籌了。
甚至,我此刻一句話都不想說。
我呆呆地站在床邊看了他半晌。
事實上,除卻門縫透出的零星光線外,屋內一團漆黑,我連他模樣都沒看清,更不知他此時究竟是昏睡著的,還是清醒著的。
我的身體早就到達了極限,疼痛不斷地在加劇,我清醒地知道,自己得馬上找張床或凳子之類的倚靠物躺下休息,可不知為何,偏偏站在這一旁發傻。
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在犯什麼傻。
總覺得遇到不好的事情,就得找個人說說。
小時候不高興,我就喜歡找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