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拉有些好奇自己臉上的熱度、和剛剛出爐的蘋果派相比,究竟哪個更熱一些。
但她的注意力很快地就從自己的臉上轉移到了男人的手上。
他的手是如此的有力,卻又是那麼的溫柔。
因為孩子們的推撞而摔倒在地的辛德瑞拉藉著男人的攙扶緩緩地站了起來,而在這整個過程中,男人的手始都緊緊地握著她,沒有任何的抖晃不說,甚至也沒有弄疼辛德瑞拉分毫。
幸運的是辛德瑞拉的腳即使是在踩著高跟鞋的情況下被撞倒,也沒有任何的扭傷,只是……
右腳踩在柔軟卻有些扎人的草地上,辛德瑞拉又一次抬頭朝男人望去,只是當她的視線再度對上了男人那雙用盡她所擁有的、所有可以用來讚美的詞彙可能也無法很好地將其描述的雙眼後,辛德瑞拉下意識地將視線向下偏移了些許。
然後停留在了男人依舊保持著那恰到好處的弧度的嘴唇上。
辛德瑞拉覺得這可能比注視他的眼睛更加的危險——某種她也說不出來的意義上——但辛德瑞拉也不確定自己是否還有三度抬頭的勇氣。
“那個……抱歉。”
其實辛德瑞拉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是在為什麼而道歉,可能是因為接下來自己要說的話,也有可能是為了她沒能直視他的眼睛的失禮行為——但辛德瑞拉覺得如果自己注視著他的眼睛的話,或許會說出更多自己都不能理解的話語。
在慌亂之間,辛德瑞拉彷彿聽見面前的男人似乎低笑了一聲,然而一直注視著他的嘴唇的辛德瑞拉卻並沒有看見對方嘴角的弧度有任何的改變。
“我……”
其實辛德瑞拉不知道為什麼此時此刻言語對於她而言,會變得如此困難,但這時,她卻聽見了男人的聲音。
“不用緊張。”
他說。
可能是因為正注視著他的嘴唇的緣故,辛德瑞拉這才發現男人的低沉聲音在不經意間,令她的身體微微地顫抖。
他的聲音雖然低沉卻不沙啞,相反的,就如同父親曾經小酌過的烈酒一樣醇厚。
當然,辛德瑞拉在這之前並沒有接觸過酒精,只是父親曾經這麼形容過那杯被他端在手中的佳釀,而後對於她對“醇厚”一詞的詢問,父親是那樣回答的——
就和融化了的巧克力一樣。
辛德瑞拉覺得男人此時的聲音,或許也可以這麼形容。
男人的嘴就這麼在辛德瑞拉的眼前開開合合,他的語速並不快——自然也沒有慢得像塔娜拿著詩集時、那刻意放慢的誇張朗誦,但是辛德瑞拉卻覺得自己彷彿捕捉到了他幾乎每一個口型。
雖然他的話語在辛德瑞拉聽來有些模糊,但是他的聲音、和帶著安撫意義的語氣卻還是讓辛德瑞拉恢復到了平靜,“冷靜點,慢慢說也可以。”
這麼說著,男人也沒有再說些什麼。
只是恢復了沉默,似乎是在給辛德瑞拉冷靜的時間。
辛德瑞拉也知道自己必須恢復冷靜,否則自己要說的話恐怕等屋內的音樂會結束了都無法說出口——而且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夠堅持多久。這麼想著,她的雙眼微闔,而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春日夜裡的庭院,空氣中依然帶著些許的涼意,而在這個萬物復甦後的季節,空氣中也混合著泥土與青草,樹木與花朵的自然氣息。
——辛德瑞拉可以感受到這一切。
自然,也混雜著面前這個與自己維持在一定距離——一個不顯得親密卻、也不似初次見面那般的疏離的距離——的男人的氣息。
比春日夜晚的空氣更加複雜,但是卻並不讓辛德瑞拉感到厭惡。
甚至……
還有微妙的好感。
辛德瑞拉緩緩地將氣撥出,這樣的行為在重複了三四次之後,已經回覆到了以往的冷靜的她終於第三次抬起了頭,對上了那雙的確是迷人的眼睛,然後儘量地維持著冷靜說道。
“雖然很失禮,但是能不能……能不能請您暫時的轉過身去?”
這麼說著,辛德瑞拉在男人的注視下看向了自己掉落在了不遠處的高跟鞋——雖然自己的腳踝並沒有扭傷,但是她右腳的鞋子卻掉落在了地上。
此時她的右腳隔著襪子踩在了庭院的草坪上,春日新植入的草被雖然柔軟,可站久了總還是覺得不舒服——尤其是她的左腳還穿著高跟鞋,這一高一低的落差讓辛德瑞拉有一種想要將左腳的鞋子也一併脫了的衝動。
但這也只是衝動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