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我這邊看一眼,又收回視線看我媽,“我哥為我都這樣了,我能不在這看著嗎?”
“你看著有什麼用?你是醫生?”我媽被周景文一頓搶白,氣得也不輕,但好歹不和他爭了,沉著臉瞪了周景文一眼,慢慢走到醫生身後等檢查結果,一邊小聲地問:“王醫生,你看還要住多久?高考生時間緊啊,我怕他到時會趕不上。”
王醫生直到檢查完讓我躺下後,才轉身跟我媽說:“傷口恢復得比預期慢,不過腦震盪症狀到今天基本已經沒有了。我預計再有一個禮拜左右,出院應該沒有問題。”
“還要一個禮拜?”我媽驚得聲音都高了不少,“他的學習……”
“還學什麼習啊媽,我哥現在最重要的是把身體養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你還說!要不是你拉你哥去看球賽,能發生這樣的事?”
“發都發生了我能怎麼辦?”周景文低下頭,聲音突然低落起來,“我倒是願意自己挨那一棍子啊,那樣我哥也不會躺在這裡。”
“別說傻話文文。”我低聲喝斷他。
其實從我媽進門開始,我壓根就沒機會插上話,這會兒再不開口,我媽跟周景文又該吵起來。他們吵得我頭痛。我笑著安慰我媽:“媽你別生氣,我會讓文文回去上課的,我這裡又沒什麼事,不需要他看著。”
“哥!”
我對周景文搖搖頭,笑著說:“你回去上課吧。醫生都說了,我休息好恢復也會好,你在這裡我還得聽你說話,怎麼睡覺?”
出院那天周景文還是一早就來了,忙前忙後地給我辦手續,東西也都是他收拾了一手拎著,另一手則摟著我,只差沒把我扛肩膀上,還說他是怕我久不走路腿軟眼花地又摔倒。
“又不是七老八十。”我沒好氣地笑他。
“七老八十才好呢。”周景文扯著嘴笑,“哥,你是我哥對吧,所以你肯定會比我老,不過你放心,你再老我也不會嫌棄你。”
我回到家我爸媽都不在,周景文半哄半強迫地把我安頓到床上,自己則坐在我書桌前的椅子上,一邊笨手笨腳地給我削蘋果,一邊說著傻話,說我爸媽不在家,他才覺得是最幸福的時候。
我靠在床頭,正對上他抬眼看我的目光,不自覺地也對他笑。其實他表現得那麼快活,我多少受到感染,心裡也覺得暖。只是我一邊笑,一邊卻無法剋制自己內心裡隱隱抬頭的貪念和不安。
我爸媽對我,終歸跟對周景文不一樣。
周景文答應我媽要考個好成績,結果還真考到有史以來個人最高分,幾乎狂甩了他們年紀第二名十幾分。我媽高興得一連好幾天都合不攏嘴。我爸雖然什麼都不說,但好心情一樣表現在了臉上。
那天晚上週景文賴在我房間裡不肯走,誇張地垮著臉,說我作為哥哥,居然沒有給他一點愛的鼓勵。
我正喝著水,差點每一口嗆下去。我問他:“你要什麼鼓勵?”,又說,“你喜歡什麼自己拿就好了,不過這屋子裡有一半的東西你都有。”
“我要什麼都可以?”周景文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坐到我床上去,盤著兩條長腿,身上攏著被子眯眼笑著看我。
“可以。”我說。
低頭接著做我的試卷,過了好久我做完試卷,猛然意識到我根本沒聽到周景文要什麼,轉頭想問他時,卻發現他已經卷著我的被子睡著了。
無奈我怎麼叫都叫不醒這小子,只好上床跟他擠在一張床上睡了。半夜時我突然醒過來,是被憋醒的。周景文這傢伙睡覺不老實,不知道什麼時候半個身體都壓到我身上,我推了幾次,他嘟噥一句“別鬧”,翻個身又睡了。
我也睡著了,半睡半醒間還做了個奇怪的夢,依稀記得夢裡是被人對著嘴親了一口,醒來只剩下朦朦朧朧似真非真的奇怪感覺。
又是半夜就醒了,被痛醒的,彷彿許久之前挨的那一棒子,已經不只是後腦勺的那一棒子,而像是被人當成什麼似的全身都擂了個遍,哪哪都痛的厲害。
偏偏帶回來的藥都在隔壁房間裡,我不想爬起來去拿,寧願咬著被子忍過去。到早上果然好了些,我出了一身冷汗,裹在厚厚的被子裡卻還覺得冷。
聽到敲門的聲音,我媽從門縫裡探頭進來,輕聲叫了我幾聲,我不想我媽知道什麼,便一動不動地假裝沒醒,我媽等了一會兒果然帶上門走開。
敲門聲再次響起,是在我暈乎乎迷糊過一陣之後,我不好再裝睡,從被子裡鑽出來,披上衣服下床開門。竟然不是我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