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腳步聲,此起彼伏的咒罵聲和低低的咆哮聲。軍臣單于在貼身近侍的攙扶下走出營帳,一瘸一拐地走到那座低矮的營帳裡。小奴們跪在地上瑟瑟發抖,那位昨日還在獻計擊殺衛青的謀士,就這樣死在了虎皮褥子上。
身體尚帶著餘溫,顯然是剛剛死去未久。
頸側上插/著一支細小的弩/箭,泛著微微的金屬光澤。
不管是力道還是準頭,又或是出手的時機,都把握得剛剛好。
軍臣單于將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他恨不得立刻將那人找出來,狠狠地剮上三五回。中行說是這些年來,他身邊最最得力的謀士之一,而且他出身漢廷,對長安城,對大漢的皇帝,全都瞭如指掌。
中行說一死,從此他便少了一雙窺探漢廷的眼睛。從今往後,匈奴探子就成了半個瞎子。
那人到底是誰……是誰!
軍臣單于虎目圓瞪,眼睛鼓鼓的幾乎要凸出來了。他口裡吐出一長串匈奴話,周圍的匈奴武士們如潮水般地退了出去。不多時,兩位萬騎長便點了親兵,親自在營帳裡搜尋漢軍的蹤跡。
但他們哪裡搜尋得到。早在一擊得手的那一霎那,漢軍們便悄無聲息地退出去了。
“追!!!”
軍臣單于從牙縫裡狠狠迸出一個字來。
如一隻被挖去雙眼的猛虎,蟄伏在漢廷的北地,低低地咆哮。
匈奴營帳裡升起了大單于的王旗,在夜風裡發出獵獵的聲響。數千騎最最精銳的匈奴騎兵馳騁出營,胯/下是最最驍勇的戰馬。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只隱約知道匈奴大單于震怒,要他們在周圍八十里地的範圍內搜尋漢軍;一經發現,立刻就地格殺,勿論。
黑壓壓的匈奴大軍如同潮水一般湧來,在明亮的月色裡靠得越來越近了。
“將軍。”一位漢軍策馬上前兩步,靠近高肅,低聲問道:“匈奴人追上來了,我們該怎麼辦?學李廣將軍躺在地上詐一詐匈奴人麼?”
高肅緊握著韁繩,目光鋒利如刀,一字字道:“匈奴人不會上第二次當。因此此計不能再用。我等再快一些,轉到那片小山坳裡去。匈奴大軍在那裡施展不開。所有人都聚攏在一處;他們的數目是我等的數十倍,要是分散開來,便會被他們逐個擊破。公孫將軍會在前面接應我們。”
而且這回他們出來,還留了一著後手。
衛青。
☆、37。37|
這裡距離他與公孫敖約定的位置,大約還有二三里地左右。
假如快馬加鞭,是可以在丑時之前,趕到那裡的。
高肅沉沉地說了聲“走罷”,一夾馬腹,策馬馳騁而去。
漢軍們緊緊地跟在高肅身後,不敢距離他太遠,也不敢分散得太開。他們很快便進到了一片密林裡,周圍都是參天古木,泠泠月色顯得有些幽深。漸漸地,匈奴人的馬蹄聲變得稀疏,而且還有些雜亂;至於剛剛那些呼嘯而過的那些箭簇破空之聲,已經聽不到了。
身後一片沉沉的靜謐。大概是匈奴人追到這裡時,被密林阻攔了腳步。
有人稍稍回頭望了一眼,看見林子外邊黑壓壓地站著一大片人,匈奴王旗在月夜下獵獵飛揚。前邊兩排匈奴武士手裡舉著火把,舉著盾牌,整整齊齊的站在林子邊上;而後面的那些匈奴武士們,則從箭囊裡取出箭簇,澆上油,在火焰上輕輕碰了一下,隨後挽弓搭箭,激射而出——
“將、將軍!”
“他們要放火燒掉這片林子!”
漢軍聲音裡帶著微微的惶恐,還有些不知所措的惶急。這片林子裡到處都是參天古木,地上鋪了厚厚的一層枯枝和落葉。要是匈奴人開始放火燒林,那他們就真的完蛋了。
高肅回頭望了一眼,沉聲吩咐道:“不要回頭看,跟著我,快些出去。”
嗖嗖的箭簇破空之聲再次在夜空裡響起,一簇簇火光在夜空裡劃過漂亮的弧度,直直落在密林裡,瞬間燃起了漫天大火。枯葉發出畢畢剝剝的響聲,火勢裹挾著滾滾濃煙,順著密林一路蔓延。
“跟著我。”高肅沉沉地重複了一聲,策馬躍入一片山澗裡。
清涼的水花在馬蹄周圍四下飛濺,將那一絲駭人的熱度稍稍阻了一阻;漢軍們不敢耽擱,便一個接一個地跟著高肅,躍入那片淺淺的山澗裡,一路策馬而去。
潺潺的溪流剛好沒過了馬蹄,將蔓延開來的火勢阻攔在了河岸邊。
高肅緊緊地抿著唇角,眼裡一片沉沉暗色。剛剛他們來時,便已經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