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亡到他在青原郡的住所,一對在深宮中錦衣玉食慣了的姐弟住進陋室,為求活命,皇室尊嚴全都捨棄。後來衛烆捉康王,平定東陽城之亂,皇帝才得登基。為保得之不易的皇位皇權,皇帝下旨將公主賜婚衛烆。
公主出嫁如徹夜潛逃一般,無紅妝相送,無禮樂鳴奏。如今秦國子民自發地為公主開窟造像,頌其功德,卻無人記得太和元年公主出嫁的那一日,是那一年大吉的日子。
皇帝站在浣溪宮門口,淚溼雙目,這些年他不斷試圖保留幼時與皇姐在浣溪宮的好時光,但那些好的記憶已經被歲月風蝕,變得模糊起來,有關皇姐唯一清晰的記憶,是她出嫁那一夜冷冽的雙目。
阿姐,阿德一個人好辛苦啊。。。
如今的衛泱像極那時的阿姐,他不是不願見衛泱,而是不敢去見。
衛泱臉上已經瞧不出傷心神色,她用冷漠做防盾,掩蓋真實的自己,皇帝豈會不懂?
“泱泱。。。昨日慕湛向朕請求。。。要回涼州。。。朕。。。已經準了。”
衛泱苦笑,最後一絲希冀也沒了。
她沒有眼淚,亦沒有傷懷,只是淡淡一句,舅舅不疼我了。
皇帝的心口像是有千萬把刀子將他活刮,他寧願她哭,她鬧,寧願她說不嫁,若是她說不嫁,他一定會心軟收回旨意的。。。
可她沒有。
“泱泱。。。西北不能再亂了。。。如今能鎮得住西北的,只有慕湛。。。舅舅也不想你嫁到那麼遠的地方去的。”
衛泱不敢呼吸,只怕一呼吸眼來就會忍不住流下來,她抿著唇,渾身似被冰封了一般,僵硬道:“西北安寧,天下安定,皆與衛泱無關。衛泱只願為舅舅分憂解難,為報聖恩,衛泱願意前往西北,與永安侯成婚。”
應是萬菊簇開的金秋好時光,卻被連綿陰雨取代,一夜雨打風吹,菊花瓣與落英青睞泥土,到處是豔麗的蕭條景色。
好在這雨趕在衛泱生辰這一天終於下完,令宮人多日的準備不算白費。除了文武百官,東陽城的名門望族也受到了邀請入宮參加嘉炎公主的生辰宴。
今日萬眾矚目的焦點無疑是那高座之上華服加身的少女。許多未入過宮的爭相向前想要見上嘉炎公主一面,又怕自己失了禮數。
一般的宮宴上,都是帝后為上上座,太子與一品公主為右上座,其餘妃嬪與皇子公主按品階以此坐在左上座,國公府為上座。此次上座再添一席,明眼人都知是為誰準備。
去年這時的慕湛還在遼東光著膀子與士兵比摔跤,是人人喊打的丘八土匪,莫說在宮宴中坐上座,連見識皇宮的資格都沒有,這一年時間平步青雲,與國公府平起平坐,為無數初出茅廬的少年譜寫勵志傳奇。
衛泱始終見不得這人身上的土匪習慣,此時這人就做她旁側,他身上的味道順著風扶過她的鼻尖——難聞死了,像是野獸身上的味道。
她捂著鼻,走到對面與她關係尚算不錯的良姬夫人身旁坐下。
嫌棄之情不可再多,所有人都看的一清二楚。
出身顯赫的世家子們都惋惜,登上駙馬位置的竟是這粗野武夫,可惜自己一身才華,卻換取不了一個如花美貌的妻子。
宴會最初先是歌舞,然後是獻禮,因坊間傳聞嘉炎公主喜好字畫,而皇帝更是對此瘋魔,許多人為投其所好,皆獻名家之作。
衛泱其實並不熱衷於此,習得一手好字畫,也只是為了哄得皇帝開心。亦有人送來各式各樣的奇珍異寶,錦衣華服,但她在皇宮裡,什麼樣的稀罕玩意兒沒見過?任何物件都已勾不起她的興趣,她無聊地大大哈欠,問陳克庸道:“還有多久本宮才可以離席?”
“這。。。”陳克庸頗為為難,“永安侯的禮還未獻上呢。”
到了準駙馬獻禮,他卻空手而來:“臣近日為籌備婚禮,未來得及備禮。但只要公主需要,臣這條命都是公主的。”
這樣一句戲言,卻將衛泱逗笑,“侯爺既然這樣說了,那不如現在就把自己這條命先給我。”
四座一片啞然,帝王慚愧垂首,只聽那高傲少女輕輕笑道:“本宮說笑而已,本宮雖對駙馬不甚滿意,也好過做寡婦。”
她有意嘲諷,令慕湛顏面掃地,這廝厚臉皮慣了,不甚在意:“公主歡喜便好。”
衛泱仍笑:“真好。”真是個會做戲的人,面具一戴,忠犬一般,越顯她無理胡鬧了。
“害本宮特地等到現在,你卻是空手而來,本宮氣得恨,得先回宮緩緩,失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