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溫閉上了眼,人活兩世,他一向不聰明,只能以勤補拙,但最窩囊,最怯弱的時候卻被尤安全部看了去:“尤安,我是不是太沒用了?”
尤安湊近他,卻不說話。
“我與師兄從小一起長大,練功,本應該同進同退,我卻差他甚遠,如果,如果我不是如此自私,能擔起肩上責任,能更加用功……”吳秋略,又怎麼會死?
吳秋略本就已經斬斷前緣離開華山,卻不得不回來,逼吳秋略回來的,不是華山首徒的名聲,不是將來的掌門之位,不過是不願意看著兄弟赴死。
“都是我軟弱自私……我總不願意見人去死,卻沒想到卻親眼見到師兄……他不是金手指麼?為什麼……”
為什麼去死的不是他尤溫!
尤溫身體一震,臉色猛的蒼白,尤安看的一驚,趕緊握上了他的手:“師父,師父,你還有我。”
尤溫無神的眼睛轉向了尤安。
尤安道:“師父,我常聽祖父說,人活一世,雖飽經風霜,劫數千萬,但心中總要有個期盼。師父難過,就想想我。”
“想你?”尤溫眼神漸漸清明,卻是苦笑:“我怎麼會不想著你?”
尤安抿唇:“徒兒在這世上已經沒有親人,師父便是我最後的倚靠……師父救不了師伯,難道還想拋下我?”
尤溫眼神一悲。
尤安垂下眼眸。
院中寂寥,只留屋中哽咽之聲。
作者有話要說:
☆、人之初心(下)
大半個月後,尤溫終於能下床了,便被召到了議事大堂。
他師父依舊是正襟危坐,掌門人依舊是仙風道骨,只是臉色蒼白。
“你到之時,是何情景?”
尤溫回憶了一遍,咬牙道:“我探了大師兄鼻息……”已然身死。
師覓風往後一倒,背靠在了椅上,尤溫低下頭不敢去看。
大堂空曠,傳來了師覓風咳嗽的聲音,尤溫心裡更是難受,想起他父母是不是也是如此白髮人送黑髮人,咬牙抬頭,卻見師覓風眼中已經帶淚。
尤劍逸閃身便到了師覓風面前,勸慰道:“師兄,你別太傷心了。”
師覓風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往前邁了一步,尤劍逸就要去扶,卻被師覓風拂開了:“我師覓風掌管華山派數十年,更是九大門派共主,滅魔教,除外禍,安民心,懲惡揚善,一生無愧師父教導,最後,最後卻連自己徒兒也保不住!我還有何面目去見他父母?有何面目去做他師父?”
尤劍逸心下也是一痛,目光看向尤溫。
師覓風心中悲痛,厲聲問道:“尤溫,你為何讓南宮樾帶走你師兄屍體?”
如果是別人問,尤溫一言便能抵回去,但是師覓風是吳秋略的師父,是華山的掌門,尤溫能說什麼?
既然大師兄生前沒有將他與南宮樾之事公開,他無論如何都不能說出來!
只有如此,華山之上,吳秋略才依舊是最閃耀的一顆明星。
尤溫頓首半響才道:“掌門,這是師兄心願。”
師覓風一怔,渾身顫抖起來:“如今死無對證,你說這是秋略心願?”
尤溫不敢言。
大堂一片死寂。
師覓風何曾有這麼嚴厲的時刻,但他心中滄然,已經難以顧及顏面。
片刻後,師覓風閉眼道:“罷了,罷了,你回去吧。”他說完此話,竟踉蹌著後倒了幾步。
尤劍逸一驚,趕緊扶住了師覓風,卻見他突然猛咳幾聲,咳中已然帶血。
尤劍逸雙眉緊皺,再看向呆立在那的尤溫,嘆聲道:“你先出去吧,這事由我來慢慢跟掌門解釋。”
尤溫頓住,再看師父,卻從他目光中看到了責備,心下不由恍然。
大堂外,尤安長身玉立。
尤溫出來見他,呆立了片刻。
才一年而已,徒弟越發清俊了,就似他現在目光懶散,薄唇輕抿的模樣,就無端透出幾分傲氣,倒像哪個世家子弟,飽讀詩書,沖虛淡泊,卻有凌雲之志。
尤溫神色認真,似乎要把尤安這幅模樣刻進腦中,半晌後才垂下眼瞼慢悠悠的走了過去。
尤安聽到聲音趕緊向前:“師父,我扶你回去。”
尤溫嗯了一聲:“我想早日下山。”
尤安一愣:“我先扶師父回房。”
一路上,兩人沉默相對。
尤溫是一門心思只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