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扯著嗓子在後面嚎,帶著酒精麻痺後的大舌音,縱情高歌。
“……想要飛卻飛……飛不高……”
最後一個音破了。
您這飛得應該夠高了吧?雖說金鐘仁不清楚後車座上這人到底是哪家公子,但是一想到是邊哥他老闆聚會上的人物,那應該也來頭不小。
金大學生望了望後視鏡,舔舔嘴唇,謹慎地措著辭。
“內個,先生,要不我先給您停路邊?”
“……鹿邊是誰?我叫鹿晗……”
“不是……就,鹿先生,您可千萬別吐啊,這車不是我的……”
話沒說完,後面就傳來十分爽快的嘩啦一聲。
金鐘仁的心碎成了餃子餡。
午夜時分的街道冷冷清清的,偶爾飛馳而過的車輛都顯得吵鬧。
金鐘仁抱著幾瓶水,出門結賬時看到了二十四小時便利店門上貼的廣告語。
——“幸福的事,是夜晚回家時,總有人在燈火通明處等待著你。”
心裡不由得被酸了一下。
外面有點冷,他出店門時打了個寒戰,隨即快步走向了馬路對面的卉江邊。
鹿晗正安安靜靜地擱江邊坐著。稍微酒醒過來一些的他一臉呆滯神色迷茫,偶爾路過的行人已經看了他好幾眼,生怕一不留神這小年輕就一個縱身入江了。
金鐘仁走到他身邊,遞了他一瓶礦泉水,說話有點沒好氣了:“喂,給你。”
鹿晗轉過頭來,呆呆地看了他半天,才伸手接過。
“謝謝。”
剛剛在後車座囂張狂放本要變成小小鳥的人此刻忽然靜了下來,倒讓金鐘仁有點無所適從了。之前邊伯賢跟扔沙袋似的把這人扔上車,上車後他又窩成一團圈地自嗨,所以金鐘仁自始至終都沒看清過他的長相。此刻看了個對臉,卻發現眼前這人長得眉清目秀跟個娃娃似的,相比之前見到的樸燦烈張那天生就像籤合同籤支票的臉,這人更像是跟自己一樣的大學生。
“我叫金鐘仁。”他兀自開口說著,看那人半晌都不說話,又有些後悔,怕自己給人一個硬要攀關係的形象。
“你先坐著吧。我去擦車。”金鐘仁說著,拎著兩瓶子水打算回車上。
“鹿晗。”
那人忽然開了口,語氣帶著夜色的寒。
“……”
“我名字。”
“……哦。”您剛才報過一遍了。
金鐘仁侷促地捏著水瓶,最終還是走回了車裡。
他面對著車內的狼藉,頭疼不已但又只能認命,心想富二代還是富二代,把人家車弄成這副德行還得別人來料理後事,自己屁股不帶挪個地兒的。他望了一眼依舊坐在江邊的那人的背影,又寬解自己似的想,人剛吐完,估計正難受著呢,讓他歇會兒吧。
這邊金鐘仁吭哧吭哧地收拾著,忽然聽到背後傳來說話聲。
“……有時候我覺得自己是一隻小鳥……”
原來是又唱上了。只不過那聲音平緩,像是低聲自語一般,不仔細聽還真以為是在自言自語。深夜的江邊街頭,僅有偶爾飛馳而過的車鳴聲,剩下的一片寂靜,全部歸隱在那男子的歌聲裡。
“想要飛……卻怎麼也飛不高
也許有一天我攀上了枝頭,卻成為獵人的目標
我飛上了青天,才發現自己從此無依無靠。”
鹿晗望著眼前的江水,夜色中平靜得無波無瀾。
“未來會怎樣,究竟有誰會知道。”
他依舊低聲唱著。
這首歌讓鹿晗想起了他們的九十年代。
——他們的九十年代。那時滿大街還都是二輪的腳踏車,他爸還騎著腳踏車去執過公務;那時哪來什麼智慧手機膝上型電腦,孩子們全是在外面撒野跑著玩;那個時候的樸燦烈還沒跟施了速增肥似的長得那麼高,還是個呆愣愣的小胖子呢;張藝興也是虎頭虎腦胖乎乎的。那會兒就自己最瘦,沒少被他們捉弄……
“所有知道我的名字的人啊,你們好不好
世界是如此的小,我們註定無處可逃……”
夜風已冷,前塵如夢。
鹿晗成天跟誰都是一副笑臉,今天是真的心情有點糟。剛才藉著酒勁兒發瘋,點了這首歌搶過話筒就唱。他想著那些十多年的老朋友,在場的,不在場的,轉頭看到喝大了的張藝興抓著自己的手傻笑著要搶麥克風的樣子,鹿晗莫名其妙的眼淚差點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