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說了出來。
“啊啊。”佑子笑道:“那件事沒關係了啦。”
是啊。已經沒關係了。自己一點都不想去思考事實真相為何。一想到那個場景,全身就不寒而慄。打自心裡渾身發抖。不過,是啊……
七原秋也應該不會再醒過來了。如果這樣的話,那就已經沒關係了。
谷澤遙露出一個有點複雜的笑容。“嗯。如果是這樣,那就好了。”
沒錯,佑子非常強硬反對收留昨天在燈塔設施前面發現的失去意識的七原秋也。她還對大家說出自己眼見的一切(與其說是說明,倒不如比較像是在嘶喊):七原秋也自大木立道那顆啪啦一聲破裂的頭顱上拔出柴刀這件事。試圖告訴大家七原秋也是危險人物。如果讓他活下來,大家一定都會被他殺了。
佑子和內海幸枝因此差點大吵一架。最後是谷澤遙及其他女孩出來調停,說畢竟不能對眼前命在旦夕的人見死不救,才將七原秋也搬進屋內。佑子鐵青著臉,隔了一段距離,盯著渾身是血,被大家抱著的秋也。就像是出現在小時候的惡夢裡,不知真面目為何的怪物,而現在正要引他進家門似的。不,大家所做的事情根本就是那樣沒錯。
不過,經過了一段時間,佑子總算也讓自己接受這個現實。是啊,七原秋也就要死了,受了那麼重的傷,不可能再清醒過來的。當然,就算知道他快要死了,心裡仍舊是不舒服,但佑子勉強壓抑自己的情緒。只不過,唯有要將秋也的房間上鎖這點要求,無論如何都無法妥協。
谷澤遙繼續說下去。問了一個昨天就重複問過許多次的問題。
“你說你看見……七原同學殺了大木,但那也有可能是正當防衛不是嗎?”
沒錯,佑子聽見距離自己藏身的樹叢不過數公尺遠的地方,傳來咚的一聲沉重聲響,探出頭來窺視時,只看到七原秋也將柴刀自大木立道的頭上拔下的畫面。緊接著自己就離開了現場。
也就是說,如同谷澤遙所說(那也是因為佑子是這麼對她說明狀況的),佑子看到的只是最後的結果。以可能性而言,確實有可能是正當防衛也說不定。只是……
谷澤遙和幸枝不管重複告訴她同一件事情幾次,佑子的腦袋還是無法理解。不,可以說她根本就沒有打算要去接受這樣的情形。
什麼叫做可能性?自己看到的就是:啪啦一聲破裂的頭顱、手持柴刀的七原秋也、柴刀上的血跡、向下滴落的鮮血。
那個景象深烙在腦海,只要是關於七原秋也的事情,佑子已經無法做出理性的思考。這種情況多少有些像是面對洪水或是龍捲風般的天災也說不定。只要佑子稍微一想到關於秋也的事情,那個景象、那份恐怖便立刻湧現,壓過其他思緒。最後留下來的,只剩下:七原秋也很危險,這種近似面板直覺的定律。
關於這點,或許原因自有其來也說不定。佑子她討厭暴力。或者說她忍受不了暴力也可以。過去在B班教室裡,佑子她曾經有聽見同學在討論肚破腸流的電影時(記得那個同學是中川有香吧?當然,她是以嘻笑的口吻說著:哎呀,沒什麼了不起啦,像內臟什麼的,不多灑一點出來怎麼行,哈哈哈),感到身體不舒服而被送到保健室的經驗。
這大概是受到與父親相關的記憶影響所致。明明是親生父親,不是繼父,佑子的父親卻經常酒後暴力相向,佑子的母親、佑子的哥哥,還有佑子自己都是受害者。當時自己實在太過年幼,不知道為什麼父親會如此對待家人。到了現在,也沒有向母親詢問理由到底是什麼。連想也不希望想起。不,基本上說不定根本就無所謂的理由。不知道真相到底是什麼。只是,當父親因為賭博糾紛而被黑道分子刺殺身亡時——佑子那個時候是小學一年級——是啊,與其說感到悲傷,倒不如說打心底鬆了一口氣。由那時起,母親、哥哥和自己過著平靜的生活。也能夠邀請朋友到家裡來玩。父親的存在消失了的家庭,有著發自心靈的安息。
不過,現在有時候還是會做惡夢。被高爾夫球杆(對貧窮的家裡來說,這可是非常高階的東西)打中頭部,血流不止的母親的景象。被菸灰缸擊中,差一點就失明的哥哥的景象。還有,被點著的菸頭燙在身上,卻怕得不敢發出任何聲音的自己(母親過來阻止,又被毆打了一頓)。
可能是因為這種經驗的影響,也可能完全沒有關係,總而言之,佑子現在一心一意只想到:七原秋也是個危險人物。
“就是說嘛。”
谷澤遙像是要再次確認一般的話語雖然聽進耳裡,但沒能到達佑子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