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另一方面欽佩顧惜朝點探花那篇文章多年,也愛看他跟戚少商相爭,就沒多參合他們之間的事情;但從昨晚的事來看,不管是在近水山莊還是回了府邸,戚少商跟顧惜朝之間的這種爭鬥顯得有些太認真了。
白璐一心緩和他們兩人之間氣氛,想起赫連春水當時講的逆水寒案內情,主意打到了炮打燈上;但他這裡地處富饒,這種粗糙劣質的酒一時還不好找,天一亮他就派了人去全城蒐羅,都正午了才帶著酒回來;好在戚少商跟顧惜朝昨天夜裡大概也談了很久,這個時候還沒起床出來。
他把兩壇酒擺好,弄了幾個下酒菜,邊打著腹稿邊等戚顧二人。
結果一直等到了黃昏。
白璐一拍桌子:“去叫戚捕頭跟顧公子起床!這個雞絲好吃,再來一碟!”
顧惜朝從來不知道什麼叫一夜安眠,不管是在晦暗的童年還是成長後的流離,睡眠對於他都是一個為了維持生存不得不進行的停頓。無論是他的處境還是心情都不容許他享受這種停頓,他會為被睡眠佔去籌謀的時間而愧疚,會因為焦慮或迷茫從睡夢中驚醒;認識戚少商之後他發覺醉酒能讓他睡上很久,可是這種睡眠裡往往充斥著各種不愉快的夢境。
但是今天他睜開眼睛的時候感到很痛快,他頭腦清明,通身舒暢,也沒有什麼噩夢叫他胸中滯澀。
戚少商在他邊上動了動:“還是鬧醒你了?剛剛白大人派人來叫我們去吃飯。”
他這麼一說,顧惜朝也覺得有些餓,順勢坐起,卻發覺他的手還跟戚少商連在一起。
不是被鎖鏈扣住的那種連在一起,是戚少商依舊握著他的手。
顧惜朝看著戚少商:“你……”
戚少商鬆了手說:“你說的對,要你跟我做一路人,是我強求了。難得這次相會,只要你不在我眼前作惡,我們就一道查清這個案子,往後各自好自為之吧。”
顧惜朝原以為戚少商還要繼續昨夜的話題,不想這時卻放棄了,好似一盆冰雪當頭;他也只得咬了下嘴唇,回他說:“難為戚大俠不提你的俠義了,甚好。”
此時他又不覺得餓了,只想趕緊了結這些事,好離戚少商遠遠的:“昨天的事你怎麼看?我跟白璐有聯絡,這次是來保他的,近水山莊裡面父子兩個都是第一次見。”
戚少商心裡一熱,問他:“你為什麼保白璐?”
“別人許了我好處。”顧惜朝冷語道,“前幾天我查了白璐身邊,清出去幾個人,估計被想整治他的人發覺了。但是昨晚那麼大陣仗,卻只針對我,有些可疑。”
他這樣公事公辦的語氣,戚少商也不願意再問,回想昨天:“除了你跟後面指認你的那人,那天侍衛裡還有一個武功高強的。”
顧惜朝踢了戚少商一下,讓他挪開好給自己讓路下床:“今夜我們去一趟近水山莊,他們恐怕覺得我發現了什麼,臨時把折騰白璐的這一套按到我身上來了。”
戚少商閃身看顧惜朝一身衣服皺巴巴地爬起來:“不錯,如果設法誘使白璐離席,安排人指認他殺人,還有其他商賈在,白璐即使三言兩語脫身,往後要在江寧這裡施展也會不易。”
“未必如此簡單,他們捨得一個少莊主,肯定萬般證據都準備妥當了,如果白璐私底下應了他們主使者的要求,那就會有那個侍衛出來頂罪;如果白璐不應,那就是江寧知府為推新政濫殺無辜了。”顧惜朝擦了把臉,拿了簪子重新綰他的髮髻,“可是計劃有變,他們之前的準備就用不上了,我實在想不到之前接觸什麼讓他們捨棄這個籌備已久計劃只為了限制我的行動;畢竟我是江湖人,近水山莊也是江湖門派,只要咬定是恩怨紛爭,對白璐幾乎沒有影響。”
“真要算作江湖紛爭,他就能拿你用私刑了。”戚少商被鎖鏈扣著的那隻手離不了他太遠,又閒著,正好幫他拿著頭髮,方便他梳頭,“你也知道對付白璐的人後面有主使?”
顧惜朝暗道失言:“我猜的,畢竟白璐身份不俗,平常江湖人做什麼對付他?”
“你就是現在不說實話,以後我也能知道。”戚少商幫他調整了一下簪子的高度,心裡既不懌他的欺瞞,又自嘲自己痴心妄想,顧惜朝總共才對自己講過幾句真話?
雖然這僅有的幾句真話都說到了戚少商心裡去。
顧惜朝不知道他這裡千迴百轉,打算換身衣服好出門;但外袍才脫了一個袖子就僵住了。
戚少商嘆氣說:“反正這是近水山莊侍從的衣服,你再穿一天,正好我們等到晚上還要去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