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天倒也快活。楓岫是大才子,吟起詩來一套又一套,還能現場即興賦詩幾首,九曲十八彎,恨不能生出一把鬍子冒充詩仙。但那粉衣人文才比之楓岫卻是相去甚遠,好幾次讓楓岫逗得氣急敗壞,就差把楓岫摁住暴打一頓,楓岫就趕緊拿羽扇給他扇風,說:“好友,氣大傷身啊。”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山裡的蚊子,把人咬得幾欲抓狂。聊天聊到後來,就變成了捉蚊大會,兩人看到對方上躥下跳拍蚊子的場景,一開始還都繃著,後面也不知是誰起了個頭,兩個人終於樂得哈哈大笑,直笑得倒在長椅上起不來。
第二天早上,兩人欣賞完霧嵐,粉衣人打算告辭。楓岫就說,山中有一隱居名士,作風高蹈,素為讀書人仰慕,不如前往拜訪。粉衣人說什麼也不答應,他已經耽擱得夠久了,而且讀書人仰慕名士,關他什麼事?
楓岫好聲好氣地說:“就當陪我了,好不好?我一個人去,萬一被趕出來,實在淒涼,兩個人同去,還有人作陪。”
粉衣人難以置信地看著他,終於被他的厚臉皮打敗,認命地跟他一道往深山老林裡去找那傳說中的隱士。
誰知過午時分,忽然下起滂沱大雨,隱士沒找著,他們倆卻被淋成了落湯雞。山裡除了一些細木,連個避雨的地方都沒有,雨點又大又急,砸得人透不過氣來。粉衣人兩鬢的頭髮溼成一條一條,緊緊貼在臉側,眼睛讓雨打得幾乎睜不開,看起來可憐極了。楓岫忍不住把羽扇遮在他頭上,想幫他擋點兒雨。粉衣人一把推開他的胳膊,咬牙切齒地說:“楓岫啊楓岫,我真正被你害死了,我看出來了,你就是個害人精啊!”
楓岫睜開眼的時候,已經是月至中天。有那麼一會兒,他沒反應過來現實還是虛幻,夢裡那人疾言怒色還在眼前,一睜眼只見到一輪孤零零慘白慘白的大月亮。
楓岫動了動,身下一陣搖晃。楓岫嚇了一跳,忙穩住身形,這才發現自己還掛在一棵樹上。他小心翼翼地從樹上爬下來,全身上下分筋錯骨地疼。
爬的時候,楓岫不由得暗自慶幸,幸好小時候跟無衣打架學過爬樹,要不然今天他就得晾在這樹上變成肉乾了。那時哪裡會料到有今天?可見冥冥中有上天庇佑,他楓岫主人還是受老天偏疼的。
他爬下樹後顧不得疼痛,第一件事就是找和他一起掉下來的姑娘。他們倆手拉著手掉下山崖,就跟殉情似的,那姑娘肯定也掉不遠。
果然,十數丈外的一片草地上,趴著一個瘦削的身體。楓岫趕緊跑過去,把女孩翻過來。“姑娘,姑娘,醒醒。”
他喊了一會兒,女孩才緩緩睜開眼睛,對了一會兒焦,認出眼前這個紫皮大柚子,有氣無力地問:“這是哪兒?”
見她醒了,楓岫很高興,忙道:“你忘了?這是斷崖下面,我們從崖上摔了下來。”
女孩“哦”了一聲,掙扎著要起來,才一坐起身,一陣劇痛就從腿部襲來,她抱住腿,疼得冷汗直冒。
醫術方面,楓岫還是略通一二,知道她這是摔斷了腿。他撅了幾根樹枝,拿女孩的短刀削齊整,把女孩的腿骨正好,又從自己衣服上撕了幾個布條,把樹枝綁在女孩腿上。
他綁得很仔細,女孩看著他專注的側臉,不知不覺怔住了。
綁好以後,楓岫抬頭,就看到女孩呆愣愣地看著自己。“你怎麼了?我臉上有花?”
女孩回過神,這才注意到楓岫另外一邊側臉上有道長長的傷口,看樣子是掉下山崖時被樹枝劃傷,還往外淌著血,看著怪��說摹�
“你臉受傷了?”
楓岫這才覺察到臉上火辣辣地刺痛。他輕輕碰了碰傷口,安慰女孩:“不礙事。”
女孩說:“去找這種藥草,高約兩尺,顏色暗綠,葉狀似羽,葉緣有鋸齒。這種草常生在山腳背陰處,應該很容易找到,它能止血生肌,治你的傷。”
這是在關心我嗎?
楓岫定睛瞅了女孩半響,直把她看得不自在,惱羞成怒地說:“還不快去?等著我去嗎?”
楓岫就麻溜地去了。
女孩說得沒錯,他果然很快找到了她說的藥草。楓岫揪了幾片葉子放到嘴裡嚼碎,敷在自己臉上傷處。女孩看著他臉上一片綠粘噠乎乎,實在是受不了,就拉過楓岫的衣服,掀起他的外衣。
“你……”手來腳來要幹什麼?!
女孩從楓岫的裡衣上撕了一長條布,把布條舉到楓岫臉前,楓岫趕緊配合地低下頭,讓她給自己包紮。女孩的胳膊環過楓岫的頭,將布條從他頭頂繞了一圈,在下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