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
第2章 章貳 旃檀香
章貳 旃檀香
狄仁傑偷眼看著尉遲真金皺著眉揉鼻子的模樣，小鬍子抖啊抖，想笑又不敢笑。結果還是被寺卿大人狠狠一瞪。
狄仁傑無辜的摸摸鼻子……明明沒笑出來嘛。
大理寺卿尉遲大人，侯門子弟，年少得志，三品文官武藝超群，好似上天入地無所不能，偏偏最受不了佛香。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在香繚霧繞的洛陽生存下來的。
浴佛節未至便傳出百姓祭拜時發現佛窟遭竊的訊息，人道是這龍門山佛窟相連祭壇無算，若是遭竊，莫不是丟了香燭貢品，哪知這丟的竟是尊佛。刻在山體上的佛窟內的佛，完完整整的，被偷了。而這龍門山上石窟千萬，偏偏遭竊的卻是那奉先寺隔壁那個。
沙陀一臉天然的表示不解：“狄仁傑，不就丟了尊佛像嘛……天后怎麼……”
狄仁傑揪著鬍子咧著嘴，琢磨自己怎麼不開竅選中了這貨，最後無奈撇撇嘴，使了個眼色挑向奉先寺：“你看那尊佛。”
彼時夕陽半落，霞光籠在大佛身後，點染出千萬佛光。
盧舍那佛。像極了某個踏在萬人之巔的女人的盧舍那佛。
無怪乎天后震怒，今日寺外佛像遭竊，那明日豈非就是寺內，後日那賊豈不是膽大包天，妄動最中央的那一尊了！
那麼大的傢伙人也得弄得走啊天后您清醒點……
“何時發現？”大理寺卿翻身下馬，黑色披風翻飛又落，像是何處神鳥落下的翼。
看守佛窟的僧人大概沒見過大理寺辦案的架勢，被嚇得有些呆：“隅……隅中一刻。”（注）
“何人發現？”
“守僧汝光。”
“帶來。”
“是。”
汝光小沙彌比上一位還不在狀態，抖抖索索的低著頭，雙手攏在袖中，好不容易小心翼翼的抬眼上瞟，正對上大理寺卿一雙碧眸。
人說那洛陽城中有三國色，牡丹繞羅裙，睿姬撫雲鬢，還有……赤發碧眸尉遲卿。大概那些鶯鶯燕燕所見尉遲大人不過是洛陽城中踏馬而過的影，也足以入夢個幾年幾月。可若離得近了卻會發現，尉遲大人美則美矣，胡人面貌又帶出三四分中原人沒有的妖嬈味道，卻眉眼太過凌厲，鋒芒繪在眼角，冷意描在眉梢。
若非心中無愧，真難大大方方一賞美色。
有那登徒子酒樓高坐望著大理寺卿一騎絕塵的背影感嘆道最難消受美人恩，然後瞧見新晉大理寺正騎著鯤神駒慢吞吞的晃盪過去，還扭頭朝自己意味不明的一笑。
……洛陽明明不產藏狐。
嘛，總有人不怕死。
那小沙彌瞄一眼立刻把頭猛地一低，力道之大讓沙陀忠看的脖子疼。
“如何發現？”狄仁傑捻著鬍子裝狐狸。
“打掃祭臺時看見香臺傾倒，忙向佛祖認罪，卻發現佛窟空了。”汝光抖抖個不停，話卻說得利索。
狄仁傑斜覷寺卿一眼，對上大理寺卿若有所思的眼神。
佛窟前的祭臺大概被當做了墊腳石，旃檀香壇已被踢的東倒西歪，香灰散落出來，被雨水衝了個乾淨。離地一丈高三尺見方的佛窟內乾乾淨淨，連石屑都沒留下。大理寺的人仰望著空空如也的佛窟直犯愣，大風大浪見得慣了，死的各式各樣的屍首見得慣了，連龍王鬼怪都習以為常了，此間如此安寧，還真讓人不習慣。
尉遲真金眉峰一挑隨手解開披風往後一扔飛身而起，一手扶壁一腳踏在佛窟邊上一塊突出的小小山石上，仔仔細細的打量起佛窟。離得近了，看的便清晰許多。山石風化，早有細密裂紋，被依附在佛窟內壁的香灰填充。原本與佛像相連之處的石壁光滑的很……光滑的彷彿原本就不存在這麼一尊佛。
“若不是神兵利器，便是竊賊內力深厚。”狄仁傑姿勢很不雅的三爪扒在石壁上，還騰出一隻手在佛窟裡東摸西摸 ，可憐沒有多生一隻手捻捻鬍子，還真不習慣。
“是利器。”尉遲真金飛身落地，唐刀豁然出鞘，一刀砍上一處岩石。那凡鐵一塊藉著大理寺卿的高超內裡與岩石耳鬢廝磨喃喃低語，終究相愛相殺將岩石削下一塊。
狄仁傑湊到岩石邊上，伸手細細摸著，指尖所觸並不平整，紋理左右方向延展開來，透露出尉遲真金施力的痕跡。
“若是利器……要怎樣的利器才能將這石壁削成此等模樣……”狄仁傑捻著鬍子，眼神瞟著尉遲真金，直看得人臉色發黑：“除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