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等一下,我沒有理他,兀自坐上車,從他身旁開了過去。
10月31日,星期六,中午,十一點五分,晴天。
醫生給我打了四個電話,發了一條簡訊:“葉鈞,我們得談談。”我沒有回話,並把他所有發的訊息全都刪得一乾二淨。
11月5日,星期四,下午,一點二十分,多雲。
我在玩命地工作了一個月之後,情緒不負眾望地爆發了。當時我在和助理談事務,看到檔案上有一個錯字,突然火氣上湧,難以剋制,差點把菸灰缸擲到地上去。
我緩過來,伸手捂著額頭半天沒有吭聲,沈桐知道我的情況,她安靜退了出去。我站在辦公室的窗前往外看,碧空如洗,高樓大廈鋪滿整個視野,而我感覺的只有冰冷,除卻水泥和石牆,再也沒有其他顏色。外面的人,事,物,全都與我無關,雖然是深秋的晴天,我卻覺得有寒意從骨子裡滲透出來,縈繞周身。我轉過身看著自己做出的功績,忽然覺得不值一提,莫名的悲哀和空虛感攀附在脊背,壓得我難以呼吸,我覺得自己只剩皮囊,內裡塞滿無用的雜草,只用以維持形象苟延殘喘。
我扶著窗戶跪了下去,免得自己一時衝動冒出什麼瘋狂念頭,用了許久才讓腦海裡翻騰的字句安靜下來。然後我拿出手機,給醫生撥了電話。
他溫柔的嗓音傳了出來:“葉鈞,如果你需要我,我現在就可以過去。”
我努力平復呼吸,顫抖著答道:“謝謝你。”
醫生在電話那頭輕笑了一聲。
我挪到了沙發上,翻著自己的日記,忽然掃到某一日的記錄下面有一行小字:心自有其所在,它本身就能把天堂變成地獄,地獄變成天堂。——約翰彌爾頓《失樂園》。
我感同身受,靠在沙發上笑了出來。
休息片刻,助理就領著醫生進來了,她臨走前還擔心地看了我一眼。醫生身上帶著陽光的香氣,他的髮梢在光照下呈栗色,身上還穿著白大褂,領帶也端正地繫著,看樣子是在上班時間偷跑出來了。我有氣無力地跟他打了個招呼,畢竟與工作和自己搏鬥讓我疲憊不堪。醫生微笑著向我點點頭,然後坐到了我身旁,他把手按在我手上。只是這樣,就讓我感到被接納。
我說:“醫生,我又開始了。”
醫生笑了出聲,但這讓我感到舒服:“你知道為什麼你明明已經恢復成輕度抑鬱,卻總在不斷地復發嗎?”還沒有等我回答,醫生就接道:“你不相信我,你從一開始就不相信我。”
“我什麼都和你說了,包括我的童年,我的家庭,我的工作和心情,我對你毫無保留。”我不滿地解釋道,“你很少這麼尖銳刻薄,醫生。”
“你問問你的心,你相信我嗎?你信賴我嗎?如果你信我,你為什麼要一邊緊繃著,一邊用工作麻醉自己,對我給你的囑咐視如旁物?”醫生並沒有反駁我,只是一連串拋給我三個問題,我愣著沒有反應,他接著說道:“你…從來都是想要做別人心裡最好的那個,你想要成為你父母和周圍人的驕傲,這個想法是沒錯的,但是你總覺得不夠優秀,拼命自責,對自己憤怒,然後和所有高於你的人搏鬥,你根本沒有坦白過。”
醫生喝了口水,繼續講了下去:“你想過那些人除了自己拼命之外的其他因素嗎?這個世界要怎樣變化,是你操控的了嗎?你的優秀讓你的父母認為,他們的孩子無所不能,所以他們根本不願意承認你優秀的副作用,你會為此感到不解,感到痛苦,然後拼命地怪罪自己,再拼命地投身工作?你跟你的情緒衝突,可你誰都不信,你有力量嗎?你連你自己都不信!”
我被他說的半天沒有緩過勁來,只是愣愣地盯著他看,醫生激動得臉頰泛起紅暈,他說得氣喘吁吁,突然傾身湊上來吻我,力度大到讓人無法拒絕。我用力咬了他舌尖,並將他推開,幸好是在獨立辦公室!
我擦著嘴角低聲斥責他:“你瘋了!”這事情我想都想不到!
“我是瘋了!”醫生緩和著舌尖的痛感,呼著氣,“我說我、我願意接納你,你沒必要用工作麻痺自己,你如果不肯從自責中走出來,工作不能救你,成就不能救你,我不能救你,就是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你現在越爬高,你就越有壓力。你在心裡藏了多少東西,而你一點都沒有和我說!”
我一拳砸在他臉頰旁的沙發上,呼吸急促。
醫生看著我,嘆息著搖了搖頭,他把手搭在了我手腕上:“我要說句話,在你的問題上,我沒辦法一直保持醫生的角度。…葉鈞,我喜歡你,我一開始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