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將大團的泥土敲碎,整理成四尺來寬的壟,最後要隔著一定的距離挖坑把花生種子放進去,撒上一層肥,才把坑填上將地理平。即使是有勞動力的人家,也要先花兩三天理地,才開始正式挖坑種。
可是他看到張五叔家只需一個人趕著手中扶著犁,那犁走過的地方便被深翻了一遍,比他們用鋤頭翻的深多了。一人一牛在前面翻地,後面的人直接用鋤頭理平,然後挖坑種上。短短一個下午,他家七口人一頭牛就種完了一畝地,那頭牛幾乎完成了一半的工作。
“哎,五叔家的牛真好用啊!”張小柳看得羨慕,幾乎連眼睛都直了。
“那是阿強叔公以前放的牛了,可聽話了。去年這頭牛還生了小牛犢子,被五叔牽去賣了。”趙正則聽得他問,也直起腰歇了歇,低聲與他說。
“生了小牛犢子怎麼還捨得賣?你看他們這麼多人等著用牛,多一頭不是更好嗎?”阿強叔公身下也有好幾個孩子,現在已經分了家。這頭牛平日裡五叔養著拉車,也是分家時折了銀錢換來的。可是農忙時幾家人還會合夥一起趕收種,牛便也幾乎成了共用的。
“他們現在換換就能用了,小牛犢子可值錢呢,五叔就是用賣牛的錢把靈均送去私塾了。”趙正則頗為他的話吃驚,有一頭牛就十分了不起了,哪家捨得養著兩頭牛?一頭牛犢子的錢就夠一般人家攢個十頭八年,也夠買兩畝上好的水田了。
“靈均?村裡還有私塾嗎?”張小柳第一次聽到有人提起私塾,在他看來這裡交通閉塞,生產力低下,生活水平線以上也只有溫飽,哪裡還顧得上唸書?
“你不知道嗎?我們村裡沒有,都是送到盤石村陳先生那裡。”只是這幾年村裡能出得起束潃又捨得送孩子過去的人越來越少了,他之所以知道,也是因為去年陳先生的學生裡出了個秀才大人。
張小柳沉默了,他發現在這裡越久,讓他覺得無能為力的事就越多。他們的日子要改善,絕對不是單單侍弄好這點田地就夠的。
菜地裡的豆角漸漸少了,張小柳把曬好的各種菜乾都仔細收了起來,待到明年三窮四月就能派上大用場。這些日子偶爾摘些茄子苦瓜,還有韭菜蒲瓜等換著吃,菜色也十分豐富了。當前後一個月的農忙時節終於過去,因為計劃得當,日子好像也不那麼難熬。
☆、第37章 大米
水稻的秧苗要小半個月才能長大;張家沒有別的田地;這時候剛好得了個空檔,家裡的米也用完了;張小柳便打算把穀子收拾乾淨,看能不能脫了穀殼弄點米來做飯。
穀子雖說曬乾了;卻不是直接能放到碾車上去殼的。因為在泥地裡曬過,多少也沾染上了沙土;加上收回來的穀子本身就摻著雜物;都要在脫殼前先濾去。這個過程對張小柳來說也十分艱難;他們只能每次倒大約兩升穀子到簸箕裡,透過手上用力把揮動簸箕把穀子甩起來;然後又因為慣性落回簸箕裡。揚起的過程中有風,就會將輕的空粒飄出去;或者掉在上層,用手分出去就好。這事兒哪家都是老嬤嬤做的,張小柳掂了幾次就手痠,一個下午才弄乾淨兩鬥穀子。一時興致上來,乾脆用麻布袋子裝好,去了村頭的公屋裡輾米。
公屋便是下壩村不知道什麼時候傳下來的一處大屋,足有幾十平方,屋頂的青瓦每年都有村裡的幾個壯小夥子檢查修繕,地下鋪著大石板。平日裡不鎖大門不鎖,裡面空蕩蕩的,只有一個輾米的大磨,一個做豆腐時用來磨豆子的小石磨,遠一點放著三尺來高的小風車,那是輾米之後專門用來揚米的,精細得很。
這些東西都是村裡人共用的,什麼時候要用,來了便可以用。只是如果碰上農閒時輾米的人多,排上一兩天隊也是可能的。
張小柳思量著如今正是人手緊湊時,該沒有人選在這時候輾米。誰知還未走近,就聽到了裡面傳來推著石磨的吱呀聲。
“好像有人在裡面,要不我們等一會兒再去?”趙正則與張小柳並排走著,背上揹著半袋穀子。這時聽到裡面有人,下意識地停下腳步問。
“進去等吧,這裡曬得慌。”張小柳抹了抹臉上的汗,幫他託了一把背上的袋子。
門只是半掩著,張小柳推開門就看到一個身形高挑的哥兒在低頭把石磨裡的米往口袋裡裝。
那人聽到響動,也抬起頭來。他面上的面板比一般人都白,顯得五官更加秀氣。身上雖然穿著村裡常見的褐色短衣,乍一看卻還是覺得長相過於陰柔了。這幅外貌在村裡也算是出挑的,只是不知道竟然在家裡留到讓正廣說上了。
這是張小柳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