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進來,師映川道:“……我餓得很,有什麼吃的沒有?”那侍女早已得了吩咐,師映川的一切要求都必須得到滿足,因此便道:“不知小公子想吃些什麼?只管對奴婢說就是。”
師映川想了想,便挑了幾個自己平日裡愛吃的菜說了,那侍女立刻下去準備,師映川等了大概兩刻鐘,幾名俏婢便抬著一張矮桌進來,桌上擺著熱騰騰的飯菜,眾女將矮桌放在床上,然後便精心伺候師映川用飯。
一時吃罷,師映川洗了手,說道:“剛吃東西,我要出去走走。”幾女互相看了一眼,面露為難之色,師映川看出她們的顧慮,只道:“不用擔心,我就在這聽月樓周圍走走。”侍女們聽了,這才安下心來,其中一人去取了斗篷,幾人便扶著師映川下地,慢慢出了房間。
師映川手足無力,被侍女輕輕扶著,一步一步地慢慢走,因此哪怕很短的一段距離也會耗費不少的工夫,這裡景色十分美麗,有身穿羅裙的美婢行走往來,不遠處有一個圈起來的矮圍欄,裡面棲息著幾隻白孔雀,長長的尾羽拖在身後,一名綠衣小鬟正在向食盆裡倒川梨、黃泡等果實。
師映川正欲走近去看,腳下卻忽然一鬆,原來是右腳的鞋子掉了,那鞋是在鋪子裡買來的成品,自然不會完全合腳,師映川偏偏又腳下發軟,這便扭掉了鞋。
扶著師映川的幾個侍女並沒有注意到這個小小的插曲,師映川正要叫人幫他把鞋撿起來穿上,遠處卻忽然有人快步朝這邊走來,不過眨眼的工夫,就已經來到了近前,原來是寶相龍樹正好回來了。
青年疾步走來,走得很快,然而下一刻,周圍所有人都呆住了,只見寶相龍樹在師映川身前站定,既而無比自然地單膝觸地,半跪了下來,動手撿起那隻掉在地上的鞋子,這山海大獄的少獄主,此刻仰起頭看了一眼師映川臉上微微吃驚的表情,嘴角就泛起了笑意,目光落到男孩清澈的瞳子上糾纏了片刻,於是那目光在瞬間就由犀利變得溫柔如水,道:“……外面日頭這麼毒,怎麼卻出來了?”口中說著,一面就在眾人屏息止氣的注目中一手拿著那隻鞋,一手托起師映川穿著雪白襪子的右腳,認真地將鞋子套了上去。
周圍沒有任何人能夠發出聲音,只有陽光鋪灑出一天一地灼目的金光,在眾人都彷彿傻了眼一般的注視中,寶相龍樹卻好象完全不覺得有旁人在場一般,幫師映川穿好了鞋,這才站了起來,他的表情再自然不過,就彷彿剛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師映川忽然只覺得心裡好象有什麼東西堵得慌,那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慢慢地慢慢地流淌著,惘然若失,寶相龍樹卻彎腰把他抱了起來,走向聽月樓。
很遠很遠的某個地方,兩名少女呆站在花叢後面,寶相寶花和甘幼情眼睜睜看著青年抱著那個身披薄薄斗篷,根本看不清楚面目的人走進聽月樓,即使相隔這樣遠,也依然能夠感覺得到那種撲面而來的滿滿溫柔,如此溫柔,能把人打倒在地,也能讓人近乎絕望的溫柔。
☆、三十八、再遇
寶相龍樹抱著師映川回到聽月樓,師映川被他放在柔軟的大床上,一時伏在枕間,心中卻猶自被方才發生的一幕所影響,默然無語,寶相龍樹望著他滿頭黑髮散在枕上,只覺得又愛又憐,心中一動,坐在床邊撫上男孩的肩膀,道:“……怎麼好象不痛快的樣子?”
師映川微微轉過頭,看了一眼青年,想到這一路對方視自己如至愛一般,無論自己說什麼要什麼,都從無違逆,極是溫和,唯有在兩人接觸之際總要揩些油水,必使自己惱怒起來才肯不情不願地罷手,想到這裡,師映川口氣淡淡道:“我現在這個樣子,自己連路都走不得,怎麼可能心裡痛快得起來?”
寶相龍樹微微一頓,立刻又笑道:“你知道的,我並沒有惡意,只是希望這樣可以貼身照顧你。”師映川雙眉微蹙,費力地自己慢慢坐起身來,道:“你覺得這樣很好,可我卻不喜歡,我是一個手腳健全的人,不是嬌滴滴的小妞兒,用不著別人這樣服侍,我喜歡無拘無束地走,跑,跳,而不是被你時時抱在懷裡。”
寶相龍樹沉默起來,師映川也不多說,只看著他,未幾,寶相龍樹輕嘆一聲,道:“好罷,是我不對,不應該為了一己之私就這樣拘住你,以後再不會了。”他說著,起身走了出去,不一會兒又再次返回,掌心裡託著一丸丹藥,來到床前喂師映川吃了。
這東西入口即化,很快,師映川就覺得四肢漸漸開始不像先前那樣痠軟無力了,他如今雖然內傷未愈,但經過這段日子的調養,傷勢也已經好了許多,此時身上逐漸恢復了力氣,便盤膝在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