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寧天諭卻是出人意料地沒有反唇相譏,他默然片刻,唇角忽然就露出了一點笑容:“果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麼?因果迴圈……哈哈,一眼千年,冷暖誰知?當年我們愛上趙青主,這一世,明明彼此都是不同的人了,卻偏偏又是註定與他相遇,再次為他痴迷!”一時間無法不感慨:“真蠢啊……”這時胸口突然一陣悶滯,一口淤血便忍不住噴了出來,寧天諭臉色發白,沉聲道:“現在不是應該討論這些的時候,當務之急,是立刻把傷勢養好……”
他說著,又是一口紫黑色的血噴出,當下勉強散開感應,尋找海洋中的大型生物,供自己汲取,他之前身上隨身帶有一些物品,其中不乏可以療傷的藥物,但在與連江樓親熱之際,衣物脫盡,這些物品自然也就留在了大日宮,現在身上沒有半點可以緩解傷勢的東西,暫時也只能靠抽取其他生物的生命力了。
大概一柱香之後,寧天諭赤身站在一條大船的甲板上,整條船卻是上下一片死寂,似乎沒有半點人聲,寧天諭看了看自己腳下粘稠的大片大片血泊,絲毫不以為意,此刻又開始下起了雪,潔白的雪花輕輕飄落在男子沒有表情的臉頰上以及傷痕累累的身軀上,眼下寧天諭原本蒼白的面孔似乎恢復了一絲生氣,他跨過滿地的屍體,向船艙內走去,不久,他穿了一身乾淨的衣服走了出來,一頭黑髮也被整齊紮起,手裡一邊一個地提著兩個瑟瑟發抖的中年人,隨手將兩人丟在地上,漠然道:“把船開到距離這裡最近的陸地上。”
寧天諭之所以殺了其他人卻惟獨留下這二人的性命,一來是因為抽取兩個普通人的生機對他的傷勢能夠起到的作用,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二來他現在受了重傷,已不適合再強行御劍來穿越大海,加重傷勢,更何況茫茫大海之上,也難以辨明方位,所以對寧天諭來說,最好的選擇就是在這條船上休養,用此船渡海,但他自己又是不懂得駕駛大船的,因此這兩個專門負責駕船的中年人自然就暫時殺不得。一時間寧天諭命二人去做事,自己則去廚下找了些現成的食物,迅速填飽了肚子。
兩日後,某處海外小城中正是大雪紛飛,有人一襲青衣緩緩走向城門,這裡說是一座小城,實際上還不如說是一個城鎮,不但小,而且還有些敗落,城中人口甚至只有數千,此時雪花密集,寒風凜冽,青衣人臉色蒼白,很是憔悴的模樣,卻也無法掩去他那絕麗的容色,路上有人無意中見了,頓時目瞪口呆,不能言語,而這年輕男子也不理睬什麼,只徑自擦肩而過,但就在他走過的一剎那,這名痴迷於他容貌的行人便突然間化為一蓬血霧,男子走到哪裡,便是接連不斷的血霧出現,很快,這樣恐怖而血腥的場景便引起了騷亂,男子卻恍若不聞,繼續在所經之地製造殺戮,大概一盞茶的時辰之後,男子緩緩走出小城,手裡拿著幾個用油紙隨便裹起來的肉包子,慢慢吃著,等他慢條斯理地吃完了,便從懷裡取出手帕擦了擦嘴,說道:“吸收這些普通人的生命精華,若是用來恢復精力也還罷了,但是對於我們傷勢的恢復,哪怕用上很多人,作用也並不明顯,只有修為達到一定程度的武者,才能具有較好的功效。”
師映川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卻並不是對這個問題作出回應:“……這幾日都是你在用這個身體,你不覺得自己有些過分?”寧天諭揹著雙手,抬頭望向天邊,嘴角有些冷薄笑意,淡淡道:“我無論修為還是經驗,都比你強許多,現在我們需要養傷,所以這具身體目前由我操縱是最穩妥不過的,若是讓你來,眼下傷勢也不會這麼快就有所好轉。”師映川靜默片刻,便道:“好罷,這身體暫時便讓你使用,但你最好不要耍什麼花招。”寧天諭神情平靜,心中卻是殺戮之意充滿胸臆,道:“待養好傷之後,我需要仔細謀劃一二,找到合適的時機一舉擒拿趙青主……”這具身體的肌膚本就極為白膩,眼下潔白的雪花飛舞在周圍,卻是人與雪彷彿融為一體,也更增冰冷之色,師映川沉聲道:“我已經說過無數次了,他是連江樓,不是趙青主!就算他曾經真的是那個人,但那也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你這樣糾纏不放,有意思麼?”
寧天諭冷笑不語,但他眼中卻是波瀾翻滾,彷彿正在強行壓抑著什麼,師映川突然亦是冷笑,以一種篤定的語氣說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是不願意承認事實,不肯接受這現實……你等了這麼久,現在好不容易終於找到了人,卻發現對方根本不記得從前的事情,就好象竭盡全力的一拳卻輕飄飄打在了棉花堆裡,那滋味真是難受得很,根本承受不了,是不是?所以你必須欺騙自己,必須要在他身上發洩你的憤怒……”
師映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