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帶著無人探知的憂傷與落寞,開出寂滅的花朵,然而這花卻是沒有坦然見光的,只能在無盡的黑暗中孤獨地綻放再綻放,師映川忽然揚起嘴角無聲地笑了起來,面容隱藏在青紗下,對寧天諭這個唯一的聽眾說道:“是不是覺得我很不可理喻?”
寧天諭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區別於往常,低沉而壓抑:“……不是。”師映川反倒有些意外,不過他很快就把這些拋去,輕笑道:“師父他是個非常完美的人,其實我從始至終都知道我進步得很快,甚至超過了他年少時的成就,是非常值得驕傲的,但不知道為什麼,在他面前卻總是覺得這一切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不管取得了什麼成就都好象是黯淡無光……”寧天諭沉默了片刻,淡淡道:“曾經我與趙青主在一起時,又何嘗不是如此,當初我身為天下之主,擁有一切榮耀、無上輝煌,然而在面對他時,卻只不過是個剝去所有光環的普通男人而已,見他開懷,我就有濃濃的喜悅,見他不快,我就鎖眉難展,所以我說過,我們是同一個人。”
“聖人忘情,最下不及情,情之所鍾,正在我輩……”師映川喃喃自語,忽又搖頭而笑:“真蠢啊……”不知道是說自己,還是說寧天諭,又或者是兩者兼而有之,他笑道:“所以我想,人這種東西大概本性就是賤,一定要作踐著自己才會覺得痛快,果真是賤……我忽然有一個比較特別的想法,你說,我對師父的感情,會不會只是我的一時衝動呢?就好象是一個小孩子一定要得到一件心愛的東西一樣……可是,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啊!”寧天諭沒有反駁他的話,也沒有再出聲,師映川就這麼往皇宮方向不緊不慢地走去,青紗下,表情冷漠。
大半柱香之後,師映川站在一間大殿中,潔白的指尖輕撫著一盆豔紅如火的鮮花,花香令人迷醉,師映川摘下青紗幃帽,露出平靜的容顏,他走到不遠處闊大的龍床前,隨手將幃帽丟在床頭,然後就坐了下來,取過一隻繪有魚戲蓮葉間圖案的玉枕,就此躺了下來。
殿中一片安靜,不知過了多久,外面傳來了腳步聲,卻是宮人簇擁著皇帝回來了,接著又是一陣窸窸窣窣的更衣聲,倒茶聲,盥洗聲,不多時,又有眾宮人退下的腳步聲,片刻之後,一個容顏俊朗儒雅,身穿紫衣的金冠男子撩起珠簾走進內殿,男子龍行虎步,舉手投足之間隱隱帶著一股睥睨天下的氣勢,只不過微微面露倦意,顯然是想休息一會兒,然而等他轉過帷幕之際,卻猛地呆了一呆,面現震驚之色,只見遠處的龍床上,一個身穿青衣的年輕人正側身睡著,這一幕令男子雙目倏然收縮,露出駭然與難以置信,年輕人的樣子與從前相比有了不小的變化,但總體上還是能讓人一眼認出來的,那超乎想象的美麗,不是師映川還有誰?
也幾乎正是在同一時間,師映川閉著的眼睛忽然睜了開來,那目光清亮如劍,有如實質,頓時就好似一劍斬開了極盛的光明與無盡的黑暗,將兩者隔絕開來,師映川隨之緩緩起身,用手攏一攏微散的鬢角,他看著遠處的男子,目光清亮之餘卻又鋒芒不掩,好似能將一切刺破,若非剋制得當,只怕就要傷人於無形,這一幕便像是在靜寂中上演著一出啞劇,沒有半點聲音,一時間師映川嘴角微彎,又靜看了晏勾辰片刻,方徐徐開口道:“……好久不見了,陛下看起來倒是更精神許多……這幾日沒怎麼休息,剛才到了這裡,索性就睡了一會兒。”
晏勾辰臉上忽然露出驚喜的笑容,快步來到床前,道:“國師回來了?”一面握住了師映川的手,緊緊攥在掌中,師映川淡淡笑著,兩隻眼睛卻顯得越發晶瑩剔透起來,猶如兩粒清澈無比的純淨黑水銀,對晏勾辰這般安穩從容的姿態暗暗點頭,此人到了如今,果然是完全具備了大國君主之態,確實不同,一時卻又平靜地說道:“我如今已經不是什麼國師了,陛下叫我名字就是。”晏勾辰方欲張口,但又搖了搖頭,目光復雜地看著師映川,嘆道:“如今再見面,我倒不知道究竟應該怎樣稱呼了,是叫一聲‘映川’呢,還是稱呼一句‘泰元陛下’?”
師映川明白他的意思,雙瞳彷彿星河一般深邃,裡面好象有某中幽遠的東西在流動,目透威儀之餘,他也拖長了音調輕輕嗤了一聲,盯著晏勾辰看了片刻,忽然就展顏笑道:“……從前的事情都過去了,現在的我是一個新的人,陛下還是像以前那樣叫我便是。”
這樣淡淡解釋兩句,其實只是模稜兩可的回答,但事實上晏勾辰要的也只是如此而已,他儒雅俊美的臉上浮現出大大的笑容,輕嘆道:“還是叫你映川比較習慣……”師映川鳳目微闔,道:“是啊,這樣比較習慣。”說著,忽挑起一邊眼皮瞧著面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