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的樣子,就止不住地想起了當年的寶相龍樹,那時在自己走後,他是不是也像這般難過?師映川靜靜站著,聽著那風中傳來的低泣,那聲音,就好比有人用錘子在心頭一下一下地砸,上一世的寶相龍樹是不是也這樣一個人默默傷心?如此的場景,只怕真的是一模一樣了,自己曾經想過,假如那時答應了對方,那麼,對方也許就不會死了罷,可惜,早已物是人非,留下的只是永遠的遺憾……就在這一刻,師映川突然想要做點什麼,這並不是標榜自己有什麼善良惻隱之心,而只是被觸碰到了心底柔軟的一角,無法對這樣似曾相識的一幕無動於衷。
那少年坐在石頭上,低泣難禁,正傷心之際,忽聽有人道:“……堂堂男子漢大丈夫,如何在這裡作那婦人之態,像什麼樣子。”少年驚愕抬頭,卻見一個戴著面具的高大男子不知何時出現在這裡,正站在自己面前,這人也不待他回答,只道:“我都看見了。你很喜歡剛才那孩子?”少年淚痕未乾,被說中心事,只覺得羞赧,喃喃囁嚅了幾下,男子道:“我看他樣子,至少並不厭惡你,那我問你,你是隻想與那孩子相好,還是要與他共度一生?”少年急忙道:“我是要他與我成婚,做我平君的!”男子淡淡道:“你們兩個都是男兒,不能生育,日後你可會納妾生子?”少年漲紅了臉:“我不會的!我有兄弟四個,家裡不必我來開枝散葉,至於阿嵐,他……他……若是他要納妾生子,我……應了他就是!”說到這裡,沮喪起來:“阿嵐說他不喜歡我,可我知道他是因為自己家道中落,與我並不般配,覺得我家中必不肯答應……”
男子聞言,道:“那好,你在這裡等著就是。”說著,突然就消失不見,少年大驚,以為自己是大白天撞見了鬼怪,哪知不過小半盞茶的工夫,卻見男子又回來了,臂下挾著一個昏迷的少年,正是那阿嵐,直接將其丟過來,少年連忙抱住心上人,怒視那男子,急道:“你、你把阿嵐……”男子也不理會,只從拇指上抹下一枚綠瑩瑩的扳指,隨手塞進昏迷少年的懷裡,道:“拿著這個東西,去兵部找他們的頭兒,給這小子補個驍騎尉的缺,這下想必總配得你了。”
少年聞言,又驚又疑,但那看男子的語氣,又並不像是說笑的樣子,這時男子卻道:“既然現在佳人在懷,你還不快尋個安穩處,成就好事?事後他雖惱怒,但你只要好言撫慰,也就罷了,到時候木已成舟,再去補個驍騎尉的缺,你二人的婚事自然順理成章,自此禍福共享,白首偕老。”少年臉上頓時大紅:“這等事如何使得……”男子道:“一個時辰之後,他自會醒來,做與不做,只看你自己。”少年低頭看著心上人,臉上陣紅陣白,忽然間一咬牙,顯然終於打定了主意,他一抬頭,正想對男子說些什麼,卻發現不知什麼時候,周圍已經空無一人。
卻說季平琰那邊的事情一時商議完畢,抱便著師傾涯出了主殿,但看了一圈之後,並不見師映川的影子,季平琰想了想,也不去找,只在原地等著,果然沒過多久,師映川就回來了,簡單問了幾句,季平琰便道:“我請祭祀點了八十一盞蓮燈,向月神為家裡人祈福,原本那祭祀不肯,說是九九之數乃是至貴,非帝王不能用,不然會折損福壽,後來我說了父親的名字,這才如願。”師映川笑道:“這等事信則有,不信則無。”季平琰亦笑,問道:“父親剛才去哪裡了?”師映川‘呵’了一聲,袍袖在春風中微卷:“去做了一樁好事。”季平琰只當男子是在說笑,自然不放在心上,父子三人離開了長生殿,其時暖風熏熏杏花鬧,自是春意正濃時。
此時萬劍山某間竹屋外,向遊宮站在一叢青翠欲滴的竹子旁,手中執著一支通體圓潤的玉簫,將簫湊在唇前,緩緩吹奏著,周圍盡是清清淡淡的竹子香氣,沁人肺腑,他吹罷一曲,將玉簫拿在手內,道:“我種的茶樹今年第一次焙了茶葉,給你送來一些,我嘗過了,還不錯。”
竹屋沒有任何聲音,彷彿裡面根本沒有人住,向遊宮自顧自地道:“我前段時間遇見一個與你有些相似的人,但終究不是,你我相交也有不少年了,我本以為時間長了,或許我就會慢慢淡化這種感情,可惜卻不是,想來能夠輕易就改變的感情,大概也不是真正的感情罷……不過在我來看,這種因情而苦,其實也算是一種好事,畢竟這給人生增添了很多色彩,否則的話,我若從不知情為何物,不知情滋味,那會是多麼蒼白的一段人生。”說著,自己就笑了笑,席地而坐,又吹了一曲《迎仙客》,待他吹完,屋內忽然有人道:“……聽說赤武帝,如今已成為青元教的客卿長老。”那聲音清透低迴,自是季玄嬰無疑,向遊宮聞言,微微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