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走來,與眼前的人恍惚匯作一體,但究竟是什麼,卻是看不清,師映川腦海中靈光閃現,直覺在這一瞬敏銳到令人難以置信,猛地明白過來,他定定注視著面前的男子,目光彷彿是要將對方剝離層層表相,只剩下最本質的核心,他的聲音就像是從另外一個世界傳來,道:“……你,到底是誰?”
對此,季玄嬰彷彿充耳不聞,他伸出手,緩緩推開師映川,下一刻,他的身影已重新出現在剛才立足的地方,他眼睛一動不動地攫住師映川,黑色的眼眸透射出前所未有的神色,好看的嘴唇微微翕張了一下,或者也可以說是顫抖,彷彿在醞釀著無數的話語,心臟也在劇烈抽動,但最終,迷霧消退,一切虛虛實實都只發生在瞬間,他一直看著師映川,眼睛裡閃過一些複雜莫名的東西,良久,一身青衣的男子壓下那些深入骨髓的東西,只是淡淡負手在身後,道:“……皇兄,時隔多年,可還記得我麼。”
這一聲‘皇兄’令師映川頓時眼瞳深處滿是愕然,隨即就變成了深深的驚喜與激動,自從被連江樓背叛以來,他還是頭一次不那麼鎮定,其實他剛才已經隱隱猜到一二分,但眼下真正親耳聽到的時候,仍然有一種無法用言語表達的感覺,師映川的思緒一瞬間彷彿回到了當初的時光,那個烏髮垂肩的少年笑容輕藹,身後揹著一把古樸長劍,眼神清淡,片刻,師映川才讓自己平靜下來,唇中吐出一個塵封已久的名字:“沉陽,竟然是你……真的是你?”
這是脫離了所有人意料的一幕,在無數愕然驚疑的目光中,季玄嬰雙眼沉澈,有如純淨冰涼的水晶,修長白暫的手指抬起,上身微躬,以極優雅的姿態慢慢做了一個古怪的動作,在場其他人看不懂,但師映川又豈會不懂,這是一種早已消失在歷史塵埃當中的一種古老禮節,帝國時期只有郡王以上爵位之人才有資格對皇帝行的禮,而當年那人,就有這個資格。
師映川驀地大笑,他望著季玄嬰精緻的面孔,笑道:“好,居然是你,沉陽,沒有想到,真的沒有想到……”他腳下飛劍一動,已來到季玄嬰跟前,伸出右手就欲去抓男子的手,一面柔聲道:“既然如此,走罷,我們回去……”
話音未落,已是劍光閃現!等眾人回過神來,只見師映川已落在地面上,季玄嬰依舊站在原地,手中卻已多了一柄長劍,師映川右袖中緩緩滴下殷紅的鮮血,他抬起手,輕輕去舔掌心上的一道很小的傷口,季玄嬰劍術精妙以極,他雖是宗師,但方才毫無戒備之下,便受了傷,若非功力高深,只怕整隻手掌都要被削掉,一時間師映川眼中微微閃爍著不可思議之色,他望著殿頂的季玄嬰,神色變幻,終於沉聲道:“……為什麼?”
季玄嬰眼裡充滿了太多不言而喻的含意,旁人根本無法理解,只有他自己才能明瞭,他笑了一下,說道:“……沒有為什麼。”師映川見狀,疑色更甚,他現在已經確定了季玄嬰就是當年自己還是泰元帝時的結拜義弟,唐王溫沉陽,因此縱然兩人現在立場迥異,但季玄嬰哪怕不像千醉雪那樣直接叛離宗門跟自己走,卻也決不該是這樣的態度!
季玄嬰緩緩收劍回鞘,此刻他固然表面平靜如水,但事實上心臟就像是被一團熾熱的烈火包圍,燃燒著皮肉骨髓,沸騰著血液,腦海中的那些畫面令他渾身不受控制地想要顫抖,他極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強行壓抑住來自頭腦深處的熊熊烈焰,那眼神微微燃燒著,瞳色更深,如同隨時會熄滅在風中的油燈,季玄嬰深吸一口氣,有些幽幽,有些淡漠,有些嘆息,他淡淡道:“……你走罷。”
師映川定定望著對方,突然,他足下北斗七劍飛起,載著他緩緩騰空,他的眼神迴歸於冷淡,一言不發地看著面無表情的季玄嬰,未幾,身形一閃,轉眼便消失在原地,向天邊飛去。
……
胥州,青元教大營。
“……沉陽的表現非常古怪,我想知道,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大帳中光線微暗,燭光映在師映川的臉上,烙出半邊陰影,前時在離開萬劍山之後,他立刻便前往胥州,去見正率軍在此的千醉雪,將萬劍山當時發生之事告知了對方。
師映川撫摸著臂上光滑的北斗七劍,讓掌心感受到那一片微涼,藉此平息心中的煩躁,他望向表情淡淡依舊的千醉雪,心中就徹底確定了自己的猜測,道:“聽到這件事,你顯然並不意外,果然不出我所料,在這之前,你就已經知道他就是沉陽……是了,之前優曇就是綠波的事情你也沒有告訴我,看來,你應該確實早就知道了玄嬰的真實身份,雖然他這一世的樣子和性情都與從前並不相同,但你也應該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