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棕衣英俊男子隨著侍從進入園內,只見他容貌雖然還是一個男子極盛時期的樣子,但眉宇間卻是不勝蕭索,眼內自有一股無法掩飾的倦意,淡淡滄桑,正是如今已有‘醫聖’之稱的嵇狐顏,當下見了師映川,只是緩緩道了一句:“……梳碧她,已是沒有幾日可撐了。”
話音未落,師映川已猛地站了起來!一股難以形容的壓迫力從他身上向四周散而出,逼得人幾乎無法呼吸,他死死盯著嵇狐顏,一字一字地道:“怎麼……回事?”
嵇狐顏神情暗淡,是無可排解的鬱郁神傷,他低聲道:“梳碧衝擊半步宗師境界失敗,心脈大損,方家上下想盡辦法,到最後也無法挽回……”師映川聞言,心神一滯,身為武者他自然再清楚不過,習武之人想要前進一步是多麼艱難,而在有些關口一旦失敗了又會是多麼嚴重,當初燕太元與燕夕道不都是因為類似的原因身亡的麼?而既然桃花谷方氏對此都已束手無策,那麼,就是情況真的已經到了無可挽救的地步了……一時間縱然師映川心神如鐵,也是隱隱震動,他清醒過來,深深吸一口氣,道:“她現在……在方家?”
嵇狐顏迎上男子的目光,深深看進那紅眸深處,心中不知是什麼滋味,半晌,方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微微苦澀道:“她要見你……她似乎是記起了從前之事,只堅持要家中派人送她來搖光城,見你最後一面,因此我與十三郎便一路護送她來此。”師映川聽到這裡,已是怔住,半晌,他緩緩道:“她在哪裡?我去見她……”
此時搖光城某客棧中,一處清淨院落,室內有濃濃的藥氣,床上臥著一人,方十三郎坐在床前,低聲道:“梳碧,你先睡一陣,這一路車馬勞頓,你的身子只怕撐不住。”
床上那人微笑道:“十三哥,我是不敢睡的,我怕我這一睡就醒不來了,若是因此見不到他,可怎麼好呢……”方十三郎聽著,看到女子澄明溫潤的眼神,心中湧起難言的滋味,好一會兒才壓下那艱澀之意,說道:“好罷,那你莫要再說話了,先省些力氣……”女子卻只是含笑,問道:“十三哥,我現在的樣子是不是很難看?你拿鏡子與我照一照……我不想讓他看見我醜陋的樣子……”方十三郎心中大慟,勉強說道:“怎會?我妹子一向最是美貌,哪裡會難看。”
這時卻忽然只聽門‘吱呀’一響,有人推門而入,一個頭戴青玉冠的男子從外面緩步走入,英挺絕俗,男子並不看方十三郎一眼,只是走過來,對著那躺在床上淡淡溫柔笑著的女子說道:“梳碧……”
方梳碧笑得燦爛如花,眼波盈盈,一雙妙目看著男子,看著闊別已久的師映川,眼裡面有無窮情意,輕輕道:“……我就知道你會來。”她雖然早已知道自己此番絕無幸理,但即便是面對生死之際,卻不見半點悲愴恐懼,俏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恬靜安然,這時方十三郎已靜悄悄退到屋外,將所剩不多的時間留給兩人,師映川在床邊坐下,方梳碧臉上笑容澹澹,宛如百花迎寒綻放,哪裡有多少憔悴模樣,更不像是垂死之人,猶似當年初見時的美好,然而師映川卻很清楚,這不過是迴光返照之景罷了,這時看著對方,忽然又生出感覺,似乎對方隱隱有哪裡不一樣了,但又是極為熟悉,而此刻方梳碧彷彿有了些力氣,慢慢坐起來,師映川見狀,就握住了她的手,方梳碧甜甜一笑,道:“其實兩年前我就逐漸恢復記憶了,只是我知道你我之間其實還是維持現狀最好,所以我沒有告訴任何人我已經恢復記憶,也沒有去找你,況且我也不想讓家人為我擔心……本來我想就這樣過一輩子的,但是沒有想到世事無常,我就要死了,因此在臨死前,我終究還是想見你一面……我忍不住……”
師映川心中突然浮現出無比悲涼的感覺,卻只有笑著,真真塵緣如夢,幾番起伏總不平,他輕聲道:“傻妮子……”卻再也說不下去,方梳碧痴痴看著他,一隻手溫柔地撫上了男子的臉龐,良久,低聲道:“阿元……”
剎那間師映川猛地心神大震,如遭重擊,雙眼驀地死死看著對方,這樣已經快要陌生到忘記了的稱呼,曾經他只從一個人的嘴裡這樣聽到過……方梳碧與他目光交匯,卻是溫柔地微笑,悠悠吐出一口氣,輕聲說道:“果然是你呢……”此刻師映川已是欲語不能,心中濁浪滔天,一時卻是不知道應該如何反應,方梳碧含笑看著他,說道:“我前時晉升失敗,走火入魔,但也恰恰就是如此,卻讓我想起了很多事……你當年行走江湖,曾化名為任青元,與我在一起時,一言一行,分明就是那人……”
女子言笑盈盈,眼中卻已有淚,對師映川輕聲說道:“我前世有個名字叫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