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下去,低迴婉轉有如回憶一個悠長的夢境。
“我知道你們都以為曲大哥已經死了……其實,我開始也是這樣想的,可是後來一想,我和曲大哥,是一定要同生共死的,現在我還活著,曲大哥,怎可能就死了?”
左冷禪聽著,突然感到痛徹心扉。他揮揮手,示意歌妓退下,起身道:“我先走了,劉師弟若倦了,就請回房吧。”
左冷禪走後,劉正風突然大笑起來,笑得劇烈咳嗽起來,帶出了眼淚,兀自大笑不止,若旁人聽見了,恐怕感覺不到絲毫快意,只會覺得撕心裂肺的淒涼。他邊笑邊想,枉左冷禪一世英名,卻實在不會討人的好,他給自己的這一室嘈雜,還不如自己那個只會做市井之音的大師兄,陪自己一起沉默。
這樣想著,大概覺得這個引自己發笑的理由也挺淒涼的,便不再笑,起身回房了。
山中無日月,轉眼間劉正風已在嵩山待了一年有餘。
這一年中,左冷禪得空便陪在他身邊,便是中秋團圓節,也辭了各派邀請及同門會晤,只專心陪劉正風飲茶賞月。劉正風本就不善言辭,左冷禪不知怎地,在對方面前也沒有話說,兩人在一起,大多時候是靜靜地各做各的事,可即便只是這樣,左冷禪還是生出了一種“現世靜好”的安然之感。
閒暇時,劉正風喜歡去後山練劍,左冷禪便在一旁默默地看著。劉正風身形頎長,身材勻稱,衡山劍法又以飄逸靈動著稱,一趟芙蓉劍法舞下來,當真是翩若驚鴻,婉若游龍,左冷禪在一邊看著,不知不覺就看痴了。
劉正風舞劍時,不只左冷禪,連花叢中翩翩起舞的蝴蝶也被他吸引,紛紛圍在他身邊舞蹈。這時,劉正風便會放緩劍勢,小心不讓劍氣傷了這些小生靈。他側臉微笑的樣子,溫柔的眉眼,映襯著翩躚的蝴蝶,落在左冷禪眼裡,美成了世間最雋永的一首詩。
這幾日,總有一隻大紅的蝴蝶圍著劉正風飛來飛去,飛累了就停在他手背、指尖,感受到劉正風起身,就撲稜著飛開又落回到他的衣間、發上。劉正風舞劍時,它也跟著起舞,一人一蝶,玩的不亦樂乎。
休憩時,劉正風用食指戳戳掌心的蝴蝶,笑道:“小東西,你該不是把我當成花兒了吧?這可不是你採蜜的地方。”
“你怎麼這麼喜歡黏著我呢?別的蝴蝶來來去去的,只有你一直在我身邊。”
“你想聽我吹簫嗎?”
小蝴蝶微微飛離了他的掌心,一上一下的飛著,像是在點頭。
劉正風又笑了,解下腰間的洞簫,橫在嘴邊輕輕吹奏。蝴蝶便不飛了,停在簫管的另一側,只輕輕拍打著翅膀,像是在伴奏。
劉正風的簫聲很輕,輕的似乎只有他和小蝴蝶能聽見。一曲奏畢,微闔雙目,再睜開時,眼中便多了幾分繾綣。
“你這小東西,真是有趣,就好像聽得懂一樣。”
“你知道麼?我已經很久沒有碰過洞簫了。我自認按孔吹簫舉世無雙,其實,我的簫聲,只有那個人才懂……”
“曲大哥……”
呢喃著這個名字的時候,他的眼神,漸漸黯淡了下去。
“他說過,以後就陪在我身邊,再也不分開。可現在,陪在我身邊的,只有你。”
似是想到了什麼,劉正風的聲音突然帶上了驚恐的顫音:“你……你不會是……曲大哥吧?”
左冷禪正在議事廳商議嵩山派內部事宜,劉正風突然闖入進來,引得人人側目。左冷禪不滿地站起身,走上前去準備訓斥一番,卻看到劉正風含淚的雙眸,不禁心口一痛,抱住他顫抖的身子,輕聲哄道:“正風,沒事兒,我在,我在。”
劉正風在他懷裡漸漸安靜下來,伏在他的肩頭,懇求似地說:“左師兄,我想回衡山。”
左冷禪身子一顫,懷抱他的雙臂不禁鬆了鬆。讓劉正風回衡山的問題,已經困擾了他很長時間。剛接劉正風到嵩山的前三個月,衡山掌門莫大一直守在山下,要求帶劉正風回去,他只推說讓他先靜養一段時間。後來時日一長,莫大不得不回衡山理事,可還是每月修書一封,求左冷禪放劉正風回去。雖然莫大人微言輕,左右不了他的決定,但這還是讓他產生了一種自己在欺男霸女的感覺。好在劉正風從未提起此事,他對莫大的請求也可以不予理睬。現在劉正風自己提出要回衡山,他又該怎麼辦?
他放開劉正風,沉下臉來,問道:“正風可是對我有何不滿?你有什麼要求,儘管提出來,要是這兒有哪個人敢怠慢了你,我一定饒不了他。”
劉正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