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哲之,做好你分內的事情。”
“可三爺,周管事走之前和我說過,讓我一定要照顧好你。我不能眼睜睜看你身體越來越差!”
“無礙。”王沆雙手交握,“周曄的話,大可無視。”
“你讓我無視什麼?”張哲之看著王沆交握的手,露出手腕上的一點淤青,他心裡一陣緊縮,手竟然不受控制地伸過去,猛地拿起王沆的手,聲音也不自覺的變大,“是讓我無視你手上的淤青,還是無視你鐵青的臉色,或者讓我無視你所有不正常的行為?!”
可能是張哲之力氣太大,才把話說完,就感覺手裡握著的手腕抖了一下。他像是觸電似的鬆開手,彷彿之前吼出那些話的人,都不是自己。
天知道他哪來的勇氣?就那麼一瞬間,覺得擔心和憤怒都湧上心頭,身體比腦子快了一步,直接地表達了自己的心情。
可他有點後悔。
兩個人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尷尬中,王沆的手腕還伸出袖口好大一截,腕上的淤青刺得人心疼。但張哲之是再也沒有勇氣做什麼了。
王沆也有點緩不過神,先不說這幾日的忙碌,腦袋疼得厲害,再來,他從來沒想到過,那個人會像小時候一樣,拉住自己的手,情真意切地吼出關心的話。
話裡的焦急和不安,都彷彿和小時候如出一轍。
那和小時候完全不一樣的眉眼,卻總是給人熟悉的感覺。
王沆有些恍惚,十年了,整整十年沒再遇到過這種關懷,整整十年,巧言令色不擇手段,整整十年,活的宛如在黑暗中努力攀爬的藤蔓,不見天日。
瘋狂的情緒又湧了上來,王沆腦袋亂成了一鍋粥,他騰出左手,使勁地往右手淤青上按了一下。
疼痛終於扯回了理智,王沆主動打破了沉默:“張哲之。”
被叫到名字的人抬起頭。
王沆沉了口氣,再怎麼不忍也還是開口:“你逾越了。”
話一說完,兩人又再一次陷入沉默。王沆看張哲之久久不語,倒還是心疼得厲害。怎麼也刺不出第二把刀子了。
約莫又過了一會,張哲之主動站了起來,利索地把賬本捲進手中,表情變得和王沆一模一樣,連聲音很死板:“小人知道了。”
王沆把臉撇到一邊:“下去吧。”
一陣聲音算是響應了他的話。先是凳子被推開,腳步越拉越遠,停在門邊,最後以門的‘嘎吱’一聲作為結束。
人終於還是走了,王沆腦內繃緊的弦一鬆,差點要倒在桌子上。他也不敢回頭,只能在心裡一遍又一遍的默唸著‘對不起’。
張哲之也好受不到哪去,他現在就像被人打了一耳光,從耳朵到脖子,都漲得通紅。倒不是生氣王沆給了自己多大的難堪,而是他終於在這短短的會面裡,模糊地認識到了一些早就存在的東西。
擔心和憂慮也好,怒意也好,手不受控制也好,都只是因為我對他……
張哲之不敢下結論,他甚至有些恐慌得到這個結論。
別去想了,走一步算一步吧!心裡有個聲音在安慰著他,他本來有些泛白的指關節也慢慢恢復正常。也對,現在當務之急是搞清楚王沆到底在做什麼!
雖說被王沆這麼明擺著地罵了一通,可這並不能打消張哲之的擔憂,反而讓他更加疑惑,事情到底是有多艱難,才讓王沆的原則都有了動搖,讓他都來不及顧念王家……
到底是什麼?
張哲之一邊抱著賬本一邊往回走,腦子迅速地把最近府裡大大小小的事都過了一遍,沒發現有什麼大事能夠影響王沆。
那,是外面的事不成?這可就難辦了。張哲之苦惱的皺眉,自從進府以來,自己就沒怎麼出去過,根本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
他就這麼一路想著,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走錯了路,竟然走到了練武場。他暗自懊惱自己沒有方向感,剛剛邁開腿,就聽見幾個正在休息的練家子在高聲闊論:
“誒,貴寶,你這拳腳怎麼越練越回去了?!”
“你!你胡說!俺娘說了,俺這叫磨刀不誤砍柴工!”
“我看你是天生腿腳不利索!”
“放……放屁!我看是你們教的不好!肖管事在的時候,他還誇我是新人裡練得好的呢!”
……
張哲之的腳突然停了下來,像是有一隻無形的手,往他的天靈蓋上按了一下。困擾他許久的問題終於得到了答案!
肖齊!對,就是肖齊!
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