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後來我挺後悔的,後悔的不是拿三魄去超度朋友,而是後悔,讓朋友犯險。”我搖了搖頭,輕輕笑著:“不過總歸別人欠我的,我都要回來了,也沒什麼遺憾的,沒什麼苦可訴。”
“我現在最怕的,就是我在乎的這些人,因為我的離去而難過。”
“但我又希望,他們能為我的離開傷心那麼一陣。這至少證明,我還算是個不錯的人,沒白白活著。”
“我想被人記住,挺自私的。”
說著說著鼻子有點酸,我猛地站起身來笑笑。
“時候不早了,我該回去了。雖說錦裂一心想趕我走,也不知道是真心還是假意,但我總覺得自己快死了,不能留下個遺憾。”
“到時候入了陰曹地府,心中有個結,喝孟婆湯都噎得慌。”
河伯破傘抖了抖,我知道他心裡也不好受。不過沒辦法,做冤鬼的鬼差,就難保遇見這些事。我還不算冤的呢,畢竟我還能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要死了。
“河伯,等忘川這事情解決了,你得換件好衣裳。”我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轉身離開,又擺了擺手:“回見。”
“回見……”
回到三十六天已是深夜,我渾身溼透,傷口也有點脹脹的感覺。想了想,記得傷藥好像還在清微宮,就還是去了那裡。跑到了屋簷下,擰了擰身上的水,餘光瞥見對面樹下有一道黑影。
“誰在那裡?”我輕聲詢問,仔細分辨著。
那身影漸漸清晰,清微宮內的光投在他身上,他從一片青松翠柏中走了出來,臉上點點溼意。
他微微仰目看著臺階上的我,輕聲道:“怎麼回了?”
“不然呢?”我淡淡說著:“去死嗎?”
他眉頭一皺,我看著他,冷冷說道:“我等一下搬回後面去,不會打擾你的。”
又向宮內走了兩步,回頭見他還在雨中站著,便對他道:“病還沒好,站在雨中做什麼?”
沒看他神色,我匆忙上了樓,收拾些傷藥及衣物,頂著溼漉漉的頭髮轉身走開,沒料到在樓梯上碰見錦裂。
他看了看我,輕聲道:“夜深了,那裡許久沒人住,還要收拾,你明日再走吧。”
我本以為他是來留我的,卻不料只是叫我明日再走,我氣不打一處來,連忙冷冷說:“不必了,這裡金貴,我住不起。”
我側過身去在他身側繞過,他忙轉身扶住我的肩膀:“所謂交易,只是因為已有人想取你性命為我拿到鮫珠,我才那樣託詞。”
我心中的氣消了幾分,卻仍舊沒轉過頭來。
“北海那邊有人來信,是給你的。”他又說著。
我回頭看了他一眼:“信呢?”
“在我房裡。”他見我回頭,似鬆了一口氣:“跟我回去拿吧。”
“好。”我點了點頭,心中鬆動。
隨他回了房,見他將我的包袱不著痕跡地放在櫃子裡,我嘴角勾起些笑意,問著:“我的信呢?”
他佯裝在櫃中找東西,我卻分明看見他將一小竹筒從懷中拿出,放在手心裡。我也裝作沒看見,接過他遞來的竹筒,走到亮處拆開來。
這是汐的來信,她只是報了個平安,也說她已將該說的說明,沒有露餡,我心中一安,看來還可以拖得更久一些。
我見錦裂正要出門,便問道:“去哪?”
“今晚我宿在書房,你在這好好過夜吧。”
說完他出了門,我看自己淋了一天的雨,便下樓燒了些熱水。待泡在了熱水之中,便覺近日疲憊都湧了上來,又想著不能這樣睡去,匆匆起了身,又下樓燒了些水,正巧碰見錦裂。
“你這是……”
“你淋了雨,泡個澡吧。”我指了指正在搬的熱水。
他頓了頓,忙施法將水提起,低聲道:“你肩上有傷,不必麻煩了。稍等我一下,我馬上就好。”
我點點頭,想進他的書房找本書,卻在門口忽的停住腳步,回頭看了他一眼。他正提著水往樓上去,似是聽到我停下,他也頓了頓。
“想借你本書看看,方便嗎?”
他沒回頭,柔聲道了句:“方便。”
他好似有些歉疚?我不知道。
將昨日沒看完的那本找了出來,坐在一旁翻著。睏意襲來,我一直點著頭,直到他又推門進來。
我立刻站起身來,不知所云地,似乎說了句晚安,又說了些什麼,就回了房。
倒頭大睡,不分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