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比肩而坐,偶爾聊兩句,大多數時候都在吃。
“我只是覺得她有點兒神經而已,沒你想的那麼深。不過有些東西還真是隻有你才能看得出來,換我去,光被她嚇都嚇死了,哪兒還有工夫察言觀色。”林森柏叼著兩根小油菜,筷子又往面前那盤鮑魚煨翅中戳去。
師燁裳吃掉第三碗飯,漸漸覺出飽意,於是刻意放慢進食速度,以防不小心吃撐了又要被正在辦公室裡等她回去午睡的汪顧嘮叨,“生意人不察言觀色還長眼睛幹嘛?挖出來,加竹蓀燉了。”林森柏理虧地嘿嘿笑,師燁裳瞟她一眼,發現她啃雞翅的功夫愈發精純了——好好一個雞中翅打她嘴前一過立馬變成一副完整的骨架子。
“反正你見過她,知道她古怪就行。如果真像你說的,她背後有一個智囊團在撐著,那我們接下來要面對的可就不是一個莫茗梓了,天曉得她那智囊團有多少磚家叫獸,”林森柏頗具古人氣質,買櫝還珠,把黏在雞翅上的鮑魚片丟回碟子裡,邊嚼雞翅邊含糊地說:“搞不好隨便抓一個出來都是院士,到時可有我們好受的。哦,對了,你們那案子是六月底開庭吧?你爸還好嗎?找到咩咩羊沒有?”
師燁裳擦掉嘴角的湯汁,拿起PDA看了看下午的日程安排,隨即手撐下巴,面無表情地盯著飯桌上的殘羹冷炙,“替罪羊有的是候選。當時接我爸電話領我爸命令的保安部長失蹤了,所以暫時死不了,但現在先不管這些,我們談談要緊事。”
“什麼事?”林森柏眨巴眨巴眼,把頭一歪,心想:你真狠,老爸入獄都不算要緊事。
師燁裳繼續目食剩飯,淚眼朦朧,看樣子是快困死了,“我懷疑這次的衝擊只是豐合在試水,它投石問路大概是要探我們老底,而且我覺得它走這一步一定有它的原因,如果像你想的那樣,莫茗梓真的權大通天,那她理應掖著藏著,沒必要把事情往媒體那兒捅。上回接觸她之後,我突然覺得她未必會用非常規手段對付我們,反倒有可能以技術性手段從中獲利,否則她的智囊團是做什麼用的?老實說,我們幾家在舊區改造專案上的投入都不算很大,要硬槓的話我們完全可以斷尾保命,雖然損失是慘重了點兒,不過就著這一撥好勢頭,東山再起也不是難事,如今關鍵是我們別被她那虛無縹緲的背景唬住,自亂陣腳。”
“嗯,”林森柏摸著下巴上並不存在的山羊鬍,老學究一樣點頭,“我後來想想也覺得有些奇怪,也許事情沒我想的那麼嚴重。我也認為我們現在暫時別管她有多大的勢力,只是單純地見招拆招,同時把資金兌一部分出來以防萬一。既然豐合要試水,我們就得捂得嚴實些。它要看我們反應,我們就裝點兒大反應給它看。等它依據我們的反應走出下一步棋時,我們再決定該怎麼做。我最近有空,會多查查豐合的上游有些什麼東西。像它那樣資金充沛的公司,上游應該有大頭。找到這個大頭,牽住它,切斷豐合的資金線,我就不信它能做無本生意。”
師燁裳拍拍林森柏的肩,眉線上挑,懶懶道:“喲,不奸商了嘛。”
林森柏把頭一昂,充滿鄙視地白了師燁裳一眼,“無奸不商,無商不奸,但光奸也不能成事。”
247 汪顧的懷疑
真正的夏天來臨之前,總會下兩場大雨壯壯聲威,就像今天這樣,轟隆隆的雷聲伴著滂沱大雨從早八點下到晚八點也沒有一點兒消停的意思,不但令端竹的班機無限期延誤,還將汪顧邀請的客人堵在路上,謠傳運送客人的車子已經大半個小時沒挪窩了。
等待期間,張氏一票員工餓得就差沒光明正大地伏倒在餐桌上,岑禮杉則更是迫不及待地去了會館的咖啡廳,回來時鼻側沾著白忌廉,手裡還拎著個十八寸乳酪蛋糕,“這個蛋糕是汪董請的,大家先墊墊肚子,等客人來了再吃大餐。”岑禮杉利落地將已經切好的蛋糕分到各人面前的碟子裡,笑著看這些平時大方得體的同事狼吞虎嚥。汪顧遞了張紙給她,指指自己的鼻子,岑禮杉立刻會意,掏出鏡子,仔細擦掉臉上的汙物後,禮貌地朝汪顧道謝,“有一個好老闆比找到個好老公還幸福。”
汪顧搖頭輕笑,抿空杯中酒,拿起手邊的檔案繼續熟悉議事內容。自從確定了師燁裳的心意,汪顧整個人都淡定下來,就像是一夜之間被某路神仙打回原形,她又變成那個病態工作狂的小白領,不同只在於曾經是被別人逼著幹活,如今是被自己逼著幹活。圓珠筆被她鬆鬆捏在指間,筆尖時不時落在紙面,或線或圈,鮮藍油墨劃得一紙斑斕,落筆聲和著高跟鞋尖輕磕桃木桌腳的篤篤聲,不嘈雜,也不壓迫,只是隱晦地提醒著列席每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