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她的身邊。郝君裔仰臉,一雙深邃淡棕的眼睛慢慢地將視線凝聚起來,“你幫我把咖啡喝了好不好?我怕我太精神晚上會睡不著覺。”
端竹聞言,乾脆地端起那杯已經變溫的咖啡,一仰而盡,然後低頭道:“反正你下午不用上課,不如出去走走?走得累了的話應該會比較好睡的。”
郝君裔眨眨眼,又回到雙手托腮,貌似沉思實則放空的狀態裡,半天之後才像說夢話一樣喃喃道:“那我們去逛街?王府井西單崇文門?好像你來北京以後,我還沒帶你去吃過烤鴨,不如今天晚飯就吃烤鴨吧,全聚德便宜坊大董?”
端竹看她說得很迷茫,簡直就像在唸經,心中不由就要懷疑她還沒睡醒,於是端竹彎下腰——不彎腰不行,她已經長到一米七八的個子,又有些近視,不彎腰連郝君裔的臉都看不清楚——摸了摸郝君裔的後頸,本以為應該溫熱,不料摸到的卻是一片冰冷的潮溼。端竹對此,心中有數,自然而然地坐到郝君裔身邊,她又像睡覺時那樣將郝君裔摟進了懷裡,“你戒藥沒多久,神經衰弱就是容易做夢,過一陣就好了,別怕。”
郝君裔如今是被端竹抱慣了,斜著身子,她混混沌沌地靠在端竹不覺得舒服,但也不覺得不舒服,既然沒有不舒服,她便懶得去反抗了,“我知道,就是回不過神兒。”漫無意識地擰著自己膝蓋上的布料,她依稀想起自己剛才做的夢,恐懼淡淡的,卻還是叫人害怕,“你個小丫頭片子今後去上班了,我老人家可怎麼辦啊。。。”
“我上班了也得睡覺。今後跟你一起睡,午睡也一起,你就不用怕了。”端竹把個尖下巴擱在郝君裔的太陽穴上,說出的話語絲毫不受阻礙,第一時間到達了郝君裔的耳朵。
郝君裔這輩子還是頭一次與一個人日夜守望地相處這麼長一段時間,心理和生理都適應了端竹的存在之後,她確實是有些捨不得放端竹獨立了,可是捨不得又能怎樣呢?哪個孩子小時候沒說過自己一輩子都不離開爸爸媽媽的?但哪個大人會最終留在老人身邊?
孩子是樹,父母是樹邊的牆。樹還小的時候,需要牆的保護,於是長久地依靠在牆邊,恨不能一生都要長在牆裡才好。然而樹會長大,總有一天比牆還高,等它長大到能夠看見外面的世界,枝丫便會不受控制地朝牆外長去,並且不停地朝外長去,因為在圍牆裡,已經沒有足夠的陽光了。
饒是這麼想著,郝君裔也沒好說出失格的話來,她像所有家長一樣,對孩子的好意予以了充分肯定,“好好好,你跟我一起睡。今後等你上班了,我要睡覺之前就給你打個電話,你是開會也好,出差也罷,都得回來陪我睡覺,午睡也得陪。”
端竹很堅定地應好,同時還說:“一言為定。一會兒我去寫個字據,你把它簽了。”
“還是小孩子啊?許個願就要拉鉤上吊?”郝君裔反過手去勾住端竹的脖子,臉上終於有了幾分活泛的表情,不再像剛才那麼渙散呆滯了。
“不要總說我是小孩子,我現在去工作的話,已經不算童工,可以籤合同了。”端竹回答得認真,可越是認真,就越顯出她的孩子氣,反倒不如她冷冰冰地跟郝君裔鬥嘴時看來成熟。
郝君裔知道小樹這是快要長成了,禁不住就在心裡長長地嘆了一口。但她沒想到的是在小樹長成之後,不光是枝葉瘋狂地往外伸展,甚至還由於太過的枝繁葉茂,把她這堵牆都給推倒了。
惱羞成怒
兩人哼哼唧唧磨蹭一個下午,末了什麼也沒幹,連新聞也沒看就出門覓食去了。
郝君裔實在是餓,中午那一頓憶苦思甜飯差點沒把她吃吐,卻是到頭也沒能領悟端竹的意思,出門時仍用“咱孃兒倆”稱呼兩人。端竹就此覺得十分挫敗,因為在她印象裡,師燁裳整人是一整一個準的,她怎麼就沒那個水平呢?
由於B城與北京距離不遠,走高速一天就能到,郝家老太爺生怕寶貝孫女兒臉皮太薄不願動用關係車,又怕寶貝孫女真在北京吃苦耐勞,左思右想一番,便於她開學一星期之後讓人將一輛不大顯眼的四圈A4開到北京給她用。
就本心而言,郝君裔其實很不想接受爺爺的這番好意,因為膽敢在黨校裡出現的車,級別最高也就是個A6了,老師領導坐A6,她開個A4,這不是上趕著讓人戳脊梁骨麼?然而她同不同意郝耘摹也沒有打算接受她的意見,A4開到她家門口時,她還在睡覺。送車的人把鑰匙和行車證交給端竹就馬不停蹄地趕回B城覆命去了。車子停在樓下堵了整個小區的環形路,端竹不得已,只能在她起床之前將車子開進停車場停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