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個巨大的漩渦,全身的力氣似乎都被它抽了出去。
他嚇了一跳,拿刀的手本能地一頓,只這一下的停頓,刀在木頭上再無法前進半分。
程潛定睛一看,木頭上只留下了一條貓抓一樣的清淺刻痕。
木椿事先沒有告訴程潛符咒的筆鋒不能斷、不能停,必須一氣呵成,否則就會前功盡棄,此時見他已經吃到了刻刀的苦頭,才挪動著腳步,慢吞吞地走了過去,打算指出他先前的錯處。
他教嚴爭鳴的時候也喜歡用這種“事後諸葛”的方式,因為認為這樣能讓他們記得清楚一點。
可真人他實在是個慢性子,大概是因為他的腳步實在太不著急,木椿真人還沒有溜達到程潛近前,那男孩已經握緊了手中的小刀,堅定筆直地下了第二刀。
刻刀再一次瘋狂地消耗起他全身的力量,程潛心裡默唸著《符咒入門》,調動著他初成的氣感,努力地使得周遭靈氣沉入氣海,再沿手臂而上。
可惜程潛雖然抓到了竅門,畢竟剛入門,即便可以引氣入體,能引的也十分有限,完全趕不上刻刀從他身上抽的。
最開始感覺不對勁的是腿腳,程潛彷彿馬不停蹄地徒步走了十萬八千里一樣,一雙腳剛開始是麻木,隨後筋骨間漸漸流露出難以言喻的痠痛,那痠痛到了極致,又恢復成更加深重的麻木,到最後,他幾乎感覺不到自己的腿了。
緊隨其後的是腰,如果不是程潛早就騰出一隻手按住桌子,他腰部幾乎沒有了支撐,後背上開始針扎一樣的疼起來,心在狂跳,他的後脊像是被某種看不見的東西壓彎了。
最後是頭。
人在極度睏倦中的時候是會產生錯亂和幻覺的,程潛中途幾次險些握不住手中的刻刀——而即使這樣,他低頭去看的時候,發現自己距離師父要求的一寸長還是有一小半的距離。
程潛有點眼花,那種感覺是十分難以言喻的,好像他在這一時片刻的時間繞著扶搖山山腳下跑了二十圈,從頭到腳都被筋疲力盡充斥著。
怪不得他那拈輕怕重的大師兄每每坐在符咒前就要可著勁地抓耳撓腮、坐立不安。
可程潛天生不知道什麼叫做“循序漸進”,什麼叫做“適可而止”。
越是艱難,越能將他骨子裡那一點偏激和強硬全都激出來,小刀在木頭上刮出了淒厲的“吱呀”聲,每前進一毫,程潛都覺得自己已經力竭,但緊接著,他又總能在山窮水盡的邊緣上再咬牙將那刀刃往下推一分。
就在他恍惚間,產生了自己的刀刃馬上要到達終點的刻度線的錯覺時,一隻成年人的手不由分說地捏住了他的手腕。
小刀“嗆”一聲掉在了桌面上,程潛手一軟,繃緊的肌肉一時難以放鬆,無法抑制地顫抖起來。
木椿真人一手抱過他,一手抵在了他的後心上,程潛眼前一黑,好容易扒著師父的衣袖站住了,這才感覺到後背處一陣溫和的暖流融入了他的四肢,暖流過處,他渾身麻木僵硬之處好像再次被無數根牛毛針密密麻麻地紮了一遍。
程潛冷汗出了一身,好生受了一番百蟻焚心,一口氣卡在胸口,良久方才喘上來,喘得太急,嗆出了他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
木椿真人怪心疼地拍著他的後背,嘴裡不住地說:“你這孩子,你這孩子啊……”
一邊拿著刀修了半天指甲、還沒開始進入正題的嚴爭鳴看得目瞪口呆。
嚴爭鳴愣愣地道:“銅錢,你……”
他“你”了半晌,愣是沒找到合適的詞,最後憋出一句:“你……這麼兇猛幹什麼?”
好半晌,程潛才緩過來,木椿真人放開他,將木牌從他手裡抽了出來,神色有些複雜地盯著那道豎痕看——開頭一段還算平整,看得出他“無師自通”地知道符咒的竅門,但看得出很快就脫力了,後半部分氣如遊絲地歪斜著,顯然是程潛在不到半寸的地方就已經力竭了,後面的時深時淺,多處險些斷開,卻又始終沒有斷,不但沒斷,若不是自己打斷,他還死命不肯棄刀。
這是胸口長了一顆多大的死心眼?
木椿真人有點後怕,他發現自己將程潛當成了嚴爭鳴教是個大錯誤,險些釀出事端。
開始的符咒練習實際枯燥又嚴酷,因為基本不會教他們刻什麼有用的東西,只是由刻刀引導初引氣入體的弟子們鍛鍊經脈,藉以拓寬。
拓寬經脈並不是什麼舒服的體驗,須得一次一次地耗盡他們氣海中剛能停留的一點氣力。
但這就好比拉筋,每天不間斷的練,能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