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沖眼見一個苗條身子一晃,正是儀琳,便跟在她身後。這一來,可又將後面眾弟子阻住了去路。幸好她雖腳步沉重,氣喘吁吁,三步兩滑,又爬又跌,走得倒也快捷。後面一名女弟子又笑又埋怨:“你這位將軍大人真是……咳,一天也不知要摔多少跤!”
儀琳回過頭來,說道:“儀清師姊,你別催將軍了。他心裡一急,別真的摔了下去。這山坡陡得緊,摔下去可不是玩的。”令狐沖見到她一雙大眼,清澄明澈,猶如兩泓清泉,一張俏臉在月光下秀麗聖潔,更沒半分人間煙火氣,想起那日為了逃避青城派的追擊,她在衡山城中將自己抱出來,自己也曾這般怔怔地凝視過她,突然間心底升起一股柔情,心想:“這高坡之上,伏得有強仇大敵想要害她。我便性命不在,也要保護她平安周全。”
儀琳見她雙目呆滯,容貌醜陋,向她微微點頭,露出溫和笑容,又道:“儀清師姊,這位將軍倘若摔跌,你可得快拉住他。”儀清笑道:“他這麼重,我怎拉得住?”本來恆山派戒律甚嚴,這些女弟子輕易不與外人說笑,但令狐沖大裝小丑模樣,不住逗她們的樂子,眾女弟子年輕喜事,四周又並無長輩,黑夜趕路,說幾句無傷大雅的笑話,亦有振奮精神之效。
令狐沖怒道:“你們這些小姑娘說話便不知輕重。我堂堂將軍,想當年在戰場上破陣殺賊,那般威風凜凜、殺氣騰騰的模樣,你們要是瞧見了,嘿嘿,還有不佩服得五體投地的?這區區山路,壓根兒就沒瞧在我眼裡,我這皮靴走山路太過笨重,倘若穿了你們的麻鞋,那就包管不會摔跤。再說,我只不過滑了一滑,又不是摔跤,有什麼好笑?”儀琳說道:“是啊,將軍穿了馬靴,走山道確是不大方便。”令狐沖道:“雖然不便,可威風得緊,要是像你們老百姓那樣,腳上穿雙麻鞋草鞋,可又太不體面了。”眾女弟子聽她死要面子,又都笑了起來。
這時後面幾撥人已絡繹到了山腳下,走在最先的將到坡頂。令狐沖大聲嚷道:“這一帶所在,偷雞摸狗的小賊最多,冷不防地便打人悶棍,搶人錢財。你們出家人辛辛苦苦化緣得來的銀子,卻也小心別讓人給搶了去。”儀清笑道:“有咱們大將軍在此,諒來小毛賊也不敢前來太歲頭上動土。”令狐沖叫道:“喂,喂,小心了,我好像瞧見上面有人探頭探腦。”一名女弟子道:“你這位將軍當真囉唆,難道咱們還怕了幾個小毛賊不成?”一言甫畢,突然聽得兩名女弟子叫聲:“哎唷1骨碌碌滾將下來。兩名女弟子急忙搶上,同時抱祝前面幾名女弟子叫了起來:“賊子放暗器,小心了1叫聲未歇,又有一人滾跌下來。儀和叫道:“大家伏低!小心暗器1當下眾人都伏低了身子。令狐沖罵道:“大膽毛賊,你們不知本將軍在此麼?”儀琳拉拉她手臂,急道:“快伏低了1
在前的女弟子掏出暗器紛紛向上射去,但上面敵人隱伏石後,一個也瞧不見,暗器盡數落空。
定靜師太聽得前面現了敵蹤,縱身急上,從一眾女弟子頭頂躍過,來到令狐沖身後時,呼的一聲,也從她頭頂躍了過去。只見定靜師太大袖飛舞,當先攻上,敵人的暗器嗤嗤嗤射來,有的釘上了她衣袖,有的給她袖力激飛。
定靜師太幾個起落,到了坡頂,尚未站定,敵人在這隘口上伏著三名好手,扼守要道。定靜師太喝道:“無恥!”這時只聽得山腰中女弟子尖聲驚呼,跟著砰砰之聲大作,原來敵人從峭壁上將大石推將下來。
恆山派眾弟子擠在窄道之中,躥高伏低,躲避大石,頃刻間便有數人為大石砸傷。定靜師太退了兩步,叫道:“大家回頭,下坡再說!”她舞劍斷後,以阻敵人追擊。卻聽得轟轟之聲不絕,頭頂不住有大石擲下,接著聽得下面兵刃相交,山腳下竟也伏有敵人。這些人待恆山派眾人上坡,上面一發動,便現身堵住退路。下面傳上訊息:“師伯,攔路的賊子功夫硬得很,衝不下去。”接著又傳訊上來:“兩位師姊受了傷。”
定靜師太大怒,如飛奔下,猛聽上面“哎唷”聲連作,又有幾名女弟子中了暗器,摔跌下來。定靜師太定了定神,覺得還是坡頂的敵人武功稍弱,較易對付,便又衝上,從眾女弟子頭頂躍過,跟著又越過令狐沖頭頂。令狐沖大聲叫道:“啊喲,幹什麼啦,跳田雞麼?這麼大年紀,還鬧著玩。你在我頭頂跳來跳去,人家還能賭錢麼?”定靜師太急於破敵解圍,沒將她的話聽在耳中。儀琳歉然道:“對不住,我師伯不是故意的。”令狐沖嘮嘮叨叨地埋怨:“我早說這裡有毛賊,你們就是不信。”心中卻道:“我只見魔教人眾埋伏在坡頂,卻原來山坡下也伏有好手。恆山派人數雖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