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求一敗而不可得,這劍法施展出來,天下無敵,又何必守?如有人攻得他老人家回劍自守,他老人家真要心花怒放,喜不自勝了。”令狐沖喃喃地道:“獨孤求敗,獨孤求敗。”想象當年這位前輩仗劍江湖,無敵於天下,連找一個對手來逼得他回守一招都不可得,委實令人可驚可佩。
只聽田伯光又在呼喝:“快出來,讓我再砍你兩刀。”令狐沖叫道:“我來也!”提劍出洞,裝出一副萎靡之狀,打了個呵欠,又伸了個懶腰,揉了揉眼睛,說道:“田兄起得好早,昨晚沒好睡嗎?”心中卻在盤算:“我只須捱過眼前這個難關,再學幾個時辰,便永遠不怕他了。”
田伯光一舉單刀,說道:“令狐兄,在下確實無意傷你,但你太也固執,說什麼也不肯隨我下山。這般鬥將下去,逼得我要砍你十刀廿刀,令得你遍體鱗傷,豈不是十分對你不住?”令狐沖長劍划起,說道:“你若是還能砍中我十刀廿刀也是你的本事,這便來吧!”
田伯光虛晃一刀,第二刀跟著斜劈而出,刀光映日,勢道甚為猛惡。令狐沖待要使用“獨孤九劍”中第三劍的變式予以破解,哪知田伯光的刀法實在太快,甫欲出劍,對方刀法已轉,終於慢了一步。新學的劍法竟然完全用不上,額頭汗水已涔涔而下。
又鬥一會,田伯光刀法漸快,驀地裡田伯光大喝一聲,右足飛起,踹中令狐沖小腹。令狐沖身子向後跌出,心念電轉:“我只須再有一日一夜的時刻,明日此時定能制他。”當即摔劍脫手,雙目緊閉,凝住呼吸,假作暈死之狀。
田伯光見她暈去,吃了一驚,但深知她狡譎多智,不敢俯身去看,生怕她暴起襲擊,敗中求勝,當下橫刀身前,走近幾步,叫道:“令狐兄,怎麼了?”叫了幾聲,才見令狐沖悠悠醒轉,氣息微弱,顫聲道:“咱們……咱們再打過。”支撐著要站起身來,左腿一軟,又摔倒在地。田伯光道:“你是不行的了,不如休息一日,明兒隨我下山去吧。”令狐沖不置可否,伸手撐地,意欲站起,口中不住喘氣。
田伯光更無懷疑,踏上一步,道一聲“得罪”,抓住她右臂,扶了她起來,但踏上這一步時若有意無意地踏住了令狐沖落在地下的長劍,右手執刀護身,左手又正抓在令狐沖右臂的穴道之上,叫她沒法行使詭計。令狐沖全身重量都掛在他的左手之上,顯得全然虛弱無力,口中卻兀自怒罵:“誰要你討好?他奶奶的。”一跛一拐,回入洞中。
風清揚微笑道:“你用這法子取得了一日一夜,竟不費半點力氣,只不過有點兒卑鄙無恥。”令狐沖笑道:“對付卑鄙無恥之徒,說不得,只好用點卑鄙無恥的手段。”風清揚正色道:“要是對付正人君子呢?”令狐沖一怔,道:“正人君子?”一時答不出話來。風清揚雙目炯炯,瞪視著令狐沖,森然問道:“要是對付正人君子,那便怎樣?”令狐沖道:“就算他真是正人君子,倘若想要殺我,我也不能甘心就戮,到了不得已的時候,卑鄙無恥的手段,也只好用上這麼一點半點了。”風清揚大喜,朗聲道:“好,好!你說這話,便不是假冒為善的偽君子。大丈夫行事,愛怎樣便怎樣,行雲流水,任意所之,什麼武林規矩,門派教條,全都是放他媽的狗臭屁!”
令狐沖微微一笑,風清揚這幾句話當真聽來說不出的痛快,可是平素師父諄諄叮囑,寧可性命不要,也決計不可違犯門規,不守武林規矩,以致敗了華山派清譽,太師叔這番話是不能公然附和的;何況“假冒為善的偽君子”云云,似乎是在譏刺她師父那“君子劍”的外號,當下只微微一笑,並不介面。
風清揚伸出乾枯的手指撫摸令狐沖頭髮,微笑道:“嶽不群門下,居然有你這等人才,這小子眼光是有的,倒也不是全無可取。”他所說的“這小子”,自然是指嶽不群了。
他拍拍令狐沖的肩膀,說道:“小女娃很合我心意,來來來,咱們把獨孤大俠的第一劍和第三劍再練上一些。”當下又將獨孤氏的第一劍擇要講述,待令狐沖領悟後,再將第三劍中的有關變化,連講帶比,細加指點。後洞中所遺長劍甚多,兩人都以華山派的長劍比劃演試。令狐沖用心記憶,每逢不明,便即詢問。這一日時候充裕,學劍時不如前晚之迫促,一劍一式均能闡演周詳。晚飯之後,令狐沖睡了兩個時辰,又再學招。
次日清晨,田伯光只道她早一日受傷不輕,竟然並不出聲索戰。令狐沖樂得在後洞繼續學劍,到得午末未初,獨孤式第三劍的種種變化已盡數學全。風清揚道:“今日倘若仍然打他不過,也不要緊。再學一日一晚,無論如何,明日必勝。”
令狐沖